晓得过了多久,外边传来阵阵钟声,天亮了。
晨钟敲响后,在牌桌上熬了一夜的郑墨立刻出了苫布棚,守在外书房门旁。不多时,郑直打开门,走了出来“一夜没睡?”
“打了一夜牌。”郑墨恭敬地回了一句。
郑直点点头“后年就是秋闱了,旁的事可先放放,用心功课。”
郑墨心头一跳,赶紧应了一声。十七叔已经有一阵没有问过他的功课了,如今又特意提出,不用问一定是意有所指“待为大祖母发丧之后,侄儿定当用心功课。”
郑直点点头,向苫布棚走去。郑墨刚想跟过去,就瞅见朱千户急匆匆凑了过来,在郑直身旁耳语一句。
“收下吧。”郑直有些意外,如今身在大同,被他挡了的巡抚刘宇派小儿子送来祭品。不过并没有大惊小怪,沉吟片刻道“让俺十二哥去瞅瞅。”
倘若刘宇亲自来,郑直哪怕再腻歪,也会亲自出面。如今不过是刘宇的儿子,自然用不着,否则他这个阁老也太不值钱了。
朱千户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郑直则直接进了苫布棚。
郑墨没有跟过去,而是来到外客厅,刚刚他瞅见了唐玉璞。
“这事是甄朝奉发现的,逸闻斋那些关于保国公阴私的记录笔迹跟范御史的一模一样。”虽然屋里没有旁人,可毕竟不是暗室,所以唐玉璞声音极低“俺们怕错了,这几日特意盯着。然后就瞅见户部那个打了寿宁侯的李郎中,整日间往范御史家跑。不敢自作主张,这不就想请墨哥参详,要不要交给阁老?”
“自然。”郑墨想都不想就赞同“可姓夏的表叔是咋打算的?”
范进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是御史,根本不是郑墨等人可以对付的。郑墨只能将对此人的怒火,发泄到旁的地方。逸闻斋出岔子,因为十七叔对此不甚在意,郑墨也就不便发作,不过却恨上了擅作主张的夏儒。想到这,不由想到了那对被他送进西郑第的尤物。听人讲十七叔后院,那位刘小娘跟前服侍的一个婆子刚刚被重新收房了。如此,是不是意味着这二人不得用?
唐玉璞虽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也是在虞台岭上见识过大场面的,立刻道“俺找墨哥就是要讨主意的。”
“行。”“俺叔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俺们不成,也用不到。”郑墨却问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姓夏的又成亲了?”
“……”唐玉璞反应了片刻“对,这月刚刚进的门,是位举人的女儿,听说芳龄二八,甚为贤惠。”
“年后俺就想法子让俺爹撤出来。表叔跟甄东主言语声,这逸闻斋名头坏了。与其俺们被这姓夏的拖累,不如俺们送他一程。”郑墨沉吟片刻“这次,俺们再给俺叔送个美人。”
唐玉璞无语“就这么干了。”
郑直进了苫布棚子,原本打算聊几句就走,不想程敬却拉着他低声聊了起来。
“这是好事啊。”郑直昨个儿还想过撮合程平和沈大姐,却不想六太太已经先下手了,有人为沈侍郎的嫡孙女向程敬的儿子程平保媒。程敬拿不定主意,就……这老贼“当然还要惺斋兄你来决定。”
这老贼与其讲是询问郑直的意思,不如讲是试探,瞅瞅这位宛平沈家嫡女与他是啥关系。郑直真的欲哭无泪,比窦娥都冤。六太太对这位侄女宝贝的不得了,都不让他看。关键这事还没法解释,只能装不懂。
程敬见此,放心了“俺也瞧着是好事,这才打算请东翁代为求亲。”
郑直自然不会拒绝“不过要出了孝期。”
“这是自然。”程敬满口答应。
二人又聊了几句,这才道别,对方今个儿还要去翰林院点卯。郑直送程敬出门后,正要去马厩,就瞅见有人凑了过来“晚生见过郑阁老。”
郑直扭头看了眼对方,不认识。
“这位是平阳三房的兄长。”朱千户赶忙凑过来介绍。
“兄长不必如此。”郑直直接道“这是刚从外地回来?”
“是。”郑椭赶紧道“俺一得到信,就往回赶,只是昨个儿晚了一步,没进了城。”
“兄长赶紧进去吧。”郑直点点头“俺还有事,等回来多聚聚。”讲完转身走向马厩。
郑墨向郑椭行礼之后,跟着郑直走了。
郑椭这才发现了郑墨,暗道小畜生果然深得兄弟看重,心中不由艳羡。
“兄长,请。”留下来的朱千户招呼郑椭。
郑椭赶忙道谢,瞅了眼院子墙上张贴的白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各种形形色色官员名讳,暗道真定郑家果然兴旺了。
“墨哥有事?”郑直直到马厩,才瞅见跟过来的郑墨,也不等对方开口,道“上车说。”
郑墨应了一声,跟着郑直上了车。这才留意到今个儿赶车的是刘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