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傍晚。
不到六点,天还没彻黑,呼号了半下午的北风,忽而停滞。
没一会儿,便是悠悠然飘起鹅毛般的大雪。
杜恒站在窗边看了眼,结合从五点多开始就没停歇过的鞭炮声,倒是感觉到了年味。
不过,城里就这几年了,往后便是禁燃,再不复如今的热闹景象。
搓了搓手,关上窗户。
这小楼哪里都好,除了没有土灶。
想要有烧到正好的木炭用来取暖,不怎么方便。
好在,早有些预料,之前打完电话就是去了菜市场。
除去简单买了些菜,还拿了箱木炭,直接取暖是不太可能,没有草木灰。
但在红泥小火炉里面慢慢煨着锅子,那是再合适不过。
进门的时候嫌重丢在门口,一转头就是忘记。
这会儿盒子上已经是积起来一层细密的雪花,杜恒伸手抹去,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是反应过来,其他的店铺,多数是粘贴了红红的对联。
除去隔壁老黄那混蛋,弄了个绿色的纸写对联。
整条街,喜庆的同时,又平添一丝诡异。
右手边这间没有招牌的铺子,几天没有动静,大门紧锁,今天不晓得什么时候来人粘贴了红色的对联。
杜恒凑近看了眼,发现这字好象是才写没多久,墨迹没有那么干,字迹满满的仙风道骨。
按照前世的印象,莫非是许道士的手笔?
许道士,本名不详,或许平时说过,却又无人在意,日子久了,便是只剩下这个称呼。
不过,这并非全然是戏谑,甚至说是对专业的尊重,哪家迁坟,哪家新葬,附近的人家,都会请他过去咿咿呀呀上整夜。
偶尔见到拿个罗盘出门,算命的业务也有,不多,最常见还是让给算个适合办红白喜事的日子。
这条街上几个干这类营生的,许道士算是能力出挑的,一手符纸画得让人信服。
就说墙上贴的对联,呐,这就是专业。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这字里面隐约还带着点婉约秀气。
杜恒摇了摇头,这个点,卖对联的都已经回家过年,自己那手毛笔字堪称狗啃,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
回屋到楼上,开始做饭。
之前去菜市场,很多店都已经关门,根本没得挑,仅仅捡了条五花肉,以及块豆腐,顺手又在菜市场门口阿婆那里要了点酸菜。
起锅烧油,切成片的五花肉进去慢慢煸炒,等熬出油再将切好的酸菜进去炒干水分,闻见香味倒入开水,咕嘟着放豆腐。
这就是皇帝老子不如吾的酸菜炖豆腐,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炖着,这个年,似乎还成。
杜恒看着剩下的五花肉犯了难,本想着买点辣椒回来弄个小炒肉,结果摊子大部分都撤了,要么就是剩下瘪烂到出水的货色。
站在厨房窗户前,他瞥向后院那片菜园。
和前街尚算规整不同,后院则更富有寻常人家的生活味道。
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是选择了种菜,也有养鸡的,遭人嫌弃臭哄哄,又叽叽喳喳显得吵闹。
说是院落,其实各家只是扎了点篱笆以做区分,并无多少隐私,扭头就能看见。
杜恒新租的这边,只有光秃秃的荒地,连杂草都没,仅仅有个水泥做的洗衣池。
倒是隔壁许道士家,借着晦暗不明的馀光,稍能看见点地里面有着一垄乌塌菜,以及角落里面半畦香菜。
让杜恒口水直流的是,似乎还有十来株辣椒苗,隐约能瞧见上面坠着红红的果实。
将酸菜豆腐倒入小锅,放在小火炉上慢慢咕嘟着,杜恒终究是没能耐住这份口馋,下楼去到隔壁的菜地。
要是主人在家,就去打个招呼,只是眼下看着隔壁一片昏暗,似是无人在家。
这巷子,基本上是用于生意经营,平时也会住,但并不正儿八经当家,都是贴了对联走人,黄康那老头,上午就不见人影。
嗯,只当是借了,回头拿点水果送过去。
在农村这种事情却是寻常,天生地养的,说偷有点难听。
如此安慰着,杜恒已经下地开始了操作。
捏了下红辣椒,还行,手感瘪了些,但还算新鲜,摘了十来颗,似是意犹未尽,又盯上了长得正好的乌塌菜。
大冬天的,不吃箩卜,能有别的绿叶子菜吃,清爽解腻,堪称享受。
拔了两颗,杜恒在水池边拍了拍,将泥土抖落,接着便是放水开洗。
还好是夜里,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