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江渡站在明净透亮的落地窗前,背影凌肃落拓。
他俯瞰高楼之下的街景,像看着装在玻璃盒里的世界,人和物仿佛都变得不堪一击,渺小又脆弱。
秦旌把东西放好后从书房走出来,接着汇报之前还没说完的情况。
“宴席结束后,江董让秘书联系了傅氏之前的一位项目总监,估计会在这几天约时间见面。”
江渡眉心微蹙,“是刚被傅氏辞退的那个?”
“是。”秦旌说,“这人叫吴竟,是傅氏的前任股东,被辞退以前是南山福利院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南山的项目是傅氏和江氏三年前就达成合作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还未竣工。”
“傅氏内部前些天有人举报,说吴竟刻意渎职贪污公款,导致南山这个项目被搁置拖延,经查明属实后,是傅天恒出面保下了吴竟,才只做成离职处理了。”
“去查一下这个吴竟。”
沉吟之后,江渡转身走到沙发边,白炽灯的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清冷欣长的影子,“江琮山那边也继续派人盯着。”
“好的。”秦旌点头记下,说完又掏出手机递过去。
“傅小姐在江家当面提出退婚的事已经传开了,我照您的吩咐压下了这些新闻,可是网上还有一些当时宴席上的客人拍摄的照片,恐怕......”
江渡将那手机上的照片划了划,最后停在一张清晰的背影照上。
是他抱着傅闻意离开江家时被人拍到的。
她乖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水蓝色的礼服裙摆绕过他笔直挺立的西装裤腿,指尖仿佛仍停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这张留下。”江渡收起思绪,“其他的想办法找人删掉。”
“今晚这么一闹,江琮山一定会坐不住,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对傅氏出手。”他眉眼淡淡,盯着客厅背景墙的某幅画作,暗自揣度考量着。
“你找人把这张照片散出去,让江傅两家退婚的事发酵得越大越好。”
秦旌不太明白,“......可人言可畏,这样一来,您和傅小姐之间的事怕是要坐实了。”
“我心里有数。”江渡靠上沙发,姿态慵懒,眼中却漫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您是打算以此说服傅氏跟君翎合作?”秦旌问到一半又停住,“但如今江董摆明了要跟傅氏翻脸,君翎现在插手,怕是容易打草惊蛇。”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江渡冷笑一声,“江琮山最好能收敛点。”
这话倒像是故意要惹得江琮山忌惮一般。
如果江琮山能因此打消对付傅氏的念头自然是好,可一旦他真的出手,君翎和傅氏的命运牵扯在一起,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如此以身涉险。
也太不符合自家老板一向的做派了。
想到这里,刚才还未看破其中关窍的秦旌,觑着江渡的脸色问:“您......是为了傅小姐?”
江渡眉心微动,食指和拇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两秒后才抬起头,刚才眸中残留的一丝暖意消耗殆尽。
他神情桀骜张扬,一副运筹帷幄的商人姿态,“你想多了,我只看利益。”
“傅氏是个老牌企业,手上资源众多,这些年又有政府扶持,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如此一来,君翎也能借此机会打通和市政部门的关系,不至于受人掣肘。”
“而且傅氏本就和江氏一起盯着城北的那块地,江琮山不会不清楚,一旦没了傅氏这个盟友,那块地易主也只是时间问题。”
秦旌默默听着,越听越觉得玄乎。
渡总这是在把利害关系说给他听,还是在借此说服自己?
是是是,对对对...
反正跟傅氏合作,就只是为了钱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考虑,跟傅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发什么愣?”江渡眯了眯眼。
秦旌立马回神,正色道:“我马上着手去办。”
“还有,找人把那幅画修复好。”
“好的。”
-
傅闻意被江渡送回家后,窝在床上无人搅扰的睡了两天。
第三天醒来,她该吃吃该喝喝,闲了跟小姐妹出门逛街,严格按照原来的工作计划开直播录制视频,该做和不该做的事一样都没耽搁。
她精力充沛心情愉悦,完全不像是刚失恋的样子,主打一个“无事一身轻”。
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会让她在做某件事的时候想起江晋年。
但她并不会让自己走神太久,慢慢地已经很少会觉得难过。
她并不是没有心,那些低迷和自我怀疑的情绪曾经一度也很强烈,打从收到宋菱的短信开始,傅闻意就觉得自己头顶被一朵怎么都吹不散的乌云笼罩着。
而江晋年的每一次对宋菱的偏袒和爱护,就让她在心里释怀一分,直到提出退婚的那刻,压在心里的那颗顽石才终于被彻底挪开。
她终于可以心无挂碍的做自己。
不用再为了他人的喜好故作讨好,不用处处去迁就或者放低姿态。
可作为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