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来自江市的包裹,连同里面精心挑选的画材,被舒榆放在了画室最显眼的角落。
它们像一个个无声的宣言,时刻提醒着李璟川的存在。
舒榆试图用冷漠的外壳包裹自己,却发现自己构建的防线,正从内部开始瓦解。
她开始使用那些新画材。
不得不说,李璟川的眼光毒辣,这些颜料和纸张的特性,恰好能完美呈现她新系列想要表达的、介于朦胧与清晰之间的质感。
每一次调色,每一次运笔,她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份隐藏在礼物背后的用心与了解。
这种被懂得的感觉,像温水流过心田,让她无法硬起心肠完全拒绝。
舒榆对着画布,嘴角不自觉带笑,调出一种理想的“雨过天青”。
当天傍晚,舒榆正在画室整理草图,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角,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庄秘书。
“舒老师,您好。”庄儒笑容得体,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市长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
舒榆心里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她侧身让庄儒进来。“庄秘书请进,是来取文件吗?我帮你拿。”
“是的,麻烦您了。”庄儒将纸袋放在桌上,“另外,这是市长给您的,他说您病刚好,需要补充营养,燕尔的食材和火候都很讲究,对身体恢复有益。他已经安排好了,您随时可以去,或者他们也可以送上门。”
燕尔是江市的一家老店,专门炖煮女性补品,服务和品质都是最好的。
舒榆看着那盅远道而来的瓷碗,心情复杂。
他又在照顾她,用这种不给她压力、却实实在在为她着想的方式。
她转身去拿那份会议纪要文件夹,递过去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他最近还是很忙吗?”
庄儒接过文件夹,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慨”:“是啊,跨市项目刚启动,千头万绪,市长这几天几乎连轴转,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今天下午刚结束一个三小时的会议,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又接着看下一份报告了。”
舒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想起他发来的那张照片,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他疲惫却依旧专注的侧影。
以及,在如此繁忙的间隙,他还记得嘱咐秘书给她送东西。
庄儒离开后,画室里又只剩下舒榆一个人。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庄儒的话,“”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再次点开了那个对话框。这一次,她没有再反复删改,而是快速地打了一行字,仿佛生怕慢一秒自己就会后悔:
“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发送。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已发送”的瞬间,舒榆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过度关心?界限不清?她懊恼地想把消息撤回,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李璟川的回复很快,快得超出她的预料。
“好。”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汤记得喝。”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借此机会攀谈,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她的关心,并再次叮嘱了她。
舒榆看着那简短的回复,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弛下来,甚至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他没有让她感到尴尬,没有趁机逼近,只是这样稳稳地接住了她一时冲动抛出的关心。
这种被郑重接住的感觉,很好。
她放下手机,走到那堆新画材前,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纸面。心中的天平,似乎又在不知不觉中,向着某个方向倾斜了一点。
——
几天后,漓江当地一个颇具声望的文化基金会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慈善拍卖晚宴,旨在为乡村艺术教育募捐。
舒榆作为近期在本地活跃且受到关注的艺术家,收到了邀请函。
她知道这类场合难免会遇到各色人等,本想推辞,但想到慈善的目的,以及,潜意识里某个模糊的、或许能见到他的期待,她还是决定出席。
晚宴设在漓江边一家格调高雅的酒店。
舒榆选了一条不会出错的黑色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仅以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点缀。
她到场时,宴会厅内已是衣香鬓影。
她尽量低调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暮色中的江景。
目光下意识地在大厅内流转。
几乎是第一眼,她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璟川。
依旧是一身沉稳的深色西装,他在人群中从容应对,举手投足间是惯有的温润与权威。
他正与几位看起来身份不俗的人士交谈,身姿挺拔,气度卓然。
然而,她的目光在他身边稍作停留时,微微一顿。
一位身着香槟色亮片鱼尾长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那女子妆容精致,仪态万方,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李璟川身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仰慕和试图靠近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