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而寂静,将苏梦璃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站在林天的病房门外,手几次抬起,又几次落下。
指尖冰凉,甚至微微颤抖。
河滩的腥风、诡异的毒烟、小李崩溃的哭嚎似乎还萦绕在感官边缘,但此刻,所有这些都被门后那片沉重的寂静压了下去。
她刚刚从那个疯狂而危险的现场归来,带着一身疲惫、后怕和至关重要的线索。
她理应第一时间向林天——这个案件的绝对核心、两次精准指引方向的人——汇报情况。
可她却像个怯懦的新兵,在敌人的堡垒前逡巡不前。
堡垒。 是的,那扇普通的病房门,在她看来,己然成了一座冰封堡垒的入口。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曾经亲手加固了这座堡垒的人。
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奔赴另一个战场,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林天并没有睡,他靠在枕头上,头偏向窗外。
夜色己经降临,玻璃窗映出房间里模糊的倒影,却映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听到开门声,他也没有立刻转过头,只是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冻结了。
苏梦璃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手里在路上买的、他以前很喜欢的那家粥店的打包袋放在床头柜上。
“医生说你可以吃些流食了。”她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是你喜欢的南瓜小米粥,还热着。
林天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苍白,嘴唇因为失水和发烧有些干裂起皮。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平静,却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然后落在粥袋上,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谢谢。麻烦你了。”
声音沙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对一位不太熟悉的同事道谢。
谢谢。麻烦你了。
这六个字像六根冰冷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苏梦璃的心口。
比任何斥责、任何怒火都更让她难受。
她宁愿他骂她,吼她,甚至把她赶出去,也好过这样彻头彻尾的、冰冷的客气。
她宁愿他提起河滩的行动,问她结果如何,质问她为什么擅作主张。
可他什么都没问。仿佛那一切与他无关。
仿佛她只是一个送来晚餐的、无关紧要的外卖员。
巨大的失落和愧疚感几乎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绝望的僵局。
她想告诉他河滩的惊险,告诉他小李的疯狂和吴铭的狡诈,告诉他那个所谓的“钥匙”,告诉他——是你的判断救了我们,救了人质,林天,你又一次做到了!
但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却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冻住了。
她看到他干燥的嘴唇,下意识地又想去拿水杯和棉签。
“不用了,谢谢。”
他之前那句冷淡的拒绝言犹在耳。
她的手僵在半途,最终只是尴尬地握成了拳,收了回来。
那个她试图遗忘的画面——焦黑粘腻的皮肤——再次不受控制地闪现,但这一次,伴随而来的不是生理性的反胃,而是铺天盖地的、针对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
苏梦璃!你到底在干什么?!他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救人!你凭什么?!
内心在疯狂地呐喊,咆哮,唾弃着自己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反应。
可表面上,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林天将她所有的挣扎和尴尬尽收眼底。
他眼底那层冰雾似乎更浓了些,然后他转开了视线,重新望向窗外,声音疲惫地下了逐客令:我有点累了。粥我会吃。你忙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再次的驱逐。礼貌,却不容置疑。
苏梦璃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没有让哽咽溢出喉咙。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没有回应。林天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仿佛己经睡着了。
苏梦璃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艰难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出病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拼命眨着眼睛,想把那不争气的泪水逼回去。
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