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废弃厂区荒芜的空地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夕阳的血色光芒笼罩着所有人，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
那几个原本刻意移开视线的队员，此刻也难掩震惊地看了过来，目光在林天和苏梦璃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尴尬。
他们都知道林天有特殊能力，也隐约听说过一些关于他鉴定方式的离奇传闻。
但“舔过尸体”这西个字所带来的冲击力，以及它竟然成为横亘在两位核心调查人员之间的巨大鸿沟，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苏梦璃的脸先是煞白，随即涌上一股被公开羞辱和揭露的潮红。
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尤其是林天那双充满了痛苦、愤怒和讥诮的眼睛。
她身为警察的尊严、作为女人的隐私、以及那份连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被林天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羞愤、难堪、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瞬间淹没了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梦璃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试图维护权威和距离的厉色，试图用气势压过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林天！注意你的身份和场合！这是在执行任务！
“身份？”林天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我是什么身份？一个有用的怪物顾问？
苏警官，你告诉我，我到底该用什么身份站在你面前，才不会被你用看瘟疫一样的眼神看着？
才不会被你像躲垃圾一样躲开？
他的情绪也彻底失控了。
连日来的压抑、委屈、不被接纳的痛苦，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他不在乎了，不在乎同事的眼光，不在乎所谓的场合。
他只想把心口的那些冰碴子掏出来，让她看看，看看她那些下意识的动作，那些冰冷的回避，到底带来了什么。
我没有！苏梦璃厉声反驳，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天，你冷静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
林天逼近一步，无视了小张试图拉住他的动作。
他的眼睛因为激动和疲惫布满了血丝，回家以后吗？回那个你宁愿一遍遍洗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的家？
回那个我睡客房连呼吸都显得多余的家？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梦璃的心上，也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这己经远远超出了工作分歧的范畴，这是一场夫妻之间最不堪、最隐私的战争，被赤裸裸地搬到了工作现场。
“够了！”苏梦璃猛地大喝一声，胸口剧烈起伏。
她指着林天，语气冰冷至极，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防御和愤怒，“林天！我命令你立刻闭嘴！
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情绪！你的工作是提供线索，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林天重复着这西个字，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荒芜。
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此刻的样子——那个穿着警服、英姿飒爽的女人，同时也是用最冰冷的盔甲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妻子。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也很可悲。
他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脸上的激动和愤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
“好的，苏警官。”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平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是我失态了，影响了任务。抱歉。
说完，他不再看苏梦璃一眼，转身径首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自己隔绝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空地上的气氛依旧凝固着。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色暗了下来，带着一丝寒意。
苏梦璃站在原地，身体僵硬。
林天最后那死寂的眼神和毫无波澜的语气，比之前所有的质问和愤怒更让她感到心慌和刺痛。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重了，知道自己在用职务权威强行压制他，也知道自己确实伤了他。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还能怎么做？
难道要她在所有队员面前承认她确实害怕、确实厌恶、确实无法接受吗？
她做不到。
“收队！”她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各种情绪，用尽可能平稳冷硬的声音下达命令。
然后第一个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车，背影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