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态密林深处,古树的根系如沉睡的虬龙般盘踞交错,形成一处天然的洞穴。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幽光蕈菇散发的微薄磷光,与石缝间渗下的缕缕光尘交织,映照出浮动旋转的魔法尘埃,洞穴一角,墨绿色的魔法溶液在晶石器皿中缓缓沸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儿,那是混合了亡灵苔、影纹草与龙息硷的复生药剂,用以维系某个残破灵魂的最后生机。
格罗玛什缓缓睁开双眼,瞳孔逐渐适应昏暗,他望着洞顶垂落的发光菌丝和凝结的水珠,声音沙哑:“这是哪里?”
“嚯,死癞蛤蟆,你终于醒了!”利卡小心翼翼捧着手中不足巴掌大的小癞蛤蟆,惊喜不已,修长的尾巴不停拍打地面,溅起点点幽光。
格罗玛什的目光茫然地落在利卡脸上,迟疑片刻,问道:“你是谁?”
利卡如遭雷击,猛地扭头看向静立一旁的死灵法师泽恩,“泽恩!怎么回事?格罗玛什为什么会不记得我?”
泽恩一身黑袍仿佛由夜幕裁剪而成,真容完全隐于兜帽之下,唯有眼中两点幽光如亘古星辰般明亮。
他云淡风轻道:“利卡大人,我早已说过,您带回的灵魂残缺不全,格罗玛什大人失去部分记忆,是不可避免的。”
“那怎么偏偏正好是把关于我的那部分忘了!?”利卡愤怒得几乎跳起来,又低头怒视掌心的小蛤蟆,“死癞蛤蟆!你说!你还记得什么?!”
“瑟琳娜……”格罗玛什低声喃喃。
“哈哈哈……利卡,你不是最喜欢开玩笑的吗?”格罗玛什突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
利卡长舒一口气,笑骂:“他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这么没良心,记得她都不记得我。”他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格罗玛什凝神内视,良久才缓缓道:“还能如何……灵魂破碎不堪,瘟疫王座也已彻底崩塌,两千年的根基,几万年的积累,如今……皆成泡影。”
“没了就没了,”利卡摆摆手,“无妨。还活着就行,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他凑近些,问道:“你现在什么打算?”
格罗玛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不想再当一只魔鬼蛙了……利卡,以前我总是下不定决心,不舍得也没勇气抛弃原来的身体,重头再来,现在,我原来的身体已毁,命运已经替我做出了我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决定。”
“哦?想换身体是吧?”利卡点头,“魔鬼蛙的肉身虽然与你的灵魂最为契合,但上限确实不高,修炼也慢,有什么中意的种族吗?我去帮你抓一个。”
“给我来个银……”
“银龙免谈。”
利卡嘴角一抽,“死癞蛤蟆,你还不明白吗?瑟琳娜不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种族……更因为你触犯了她所有的原则与底线!”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战场上你杀多少军人,她根本不在乎,战争从来如此,没有正邪之分,生死各安天命,但是……”
利卡的声音陡然尖锐,“你自己杀了多少无辜的平民,沾污了多少尸体与灵魂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为了打造你的瘟疫大军,过一城屠一城,男女老少,飞禽走兽,一个不留……”
“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貌,改成另一个身份,往日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你早就没有追求她的资格了,也回不了头了,好好当一个邪恶的怪物,不好吗?”
格罗玛什陷入长久的沉默,许久,他才轻声问道:“利卡,如果…我真心改过自新…还有机会吗?”
利卡耸耸肩:“机会不大。除非你能拯救整个大陆于水火……否则,谁又会相信一个魔鬼蛙皇的谶悔?”
“我曾坚信弱肉强食是世间唯一的真理,以为力量就是一切,屠杀与征服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我创建起自己的王国,坐在由白骨与怨念堆砌的瘟疫王座上……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只有背叛、仇恨与无尽的怨念。”
他苦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苍凉:“我自认待乌尔他们不薄,赋予他们力量与权柄…可最终,他们没有一个真心视我为父,战争伊始,他们就全部背叛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分食我的身体,戴上我的王冠…真是讽刺,这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格罗玛什顿了顿,问道:“对了利卡,现在谁是腐世沼泽新的领主?”
“你的小女儿,伊莎贝拉。”利卡没好气地回道,“你不会真打算洗心革面吧?”
“是她啊……”格罗玛什喃喃道,“没想到那个小家伙,竟然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先试试吧,”格罗玛什最终叹了口气,“银龙就算了…利卡,你帮我捏一具人类的身体吧,我想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