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皮…倒是不错。”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密林中响起,带着一种审视艺术品的态度,拟态密林之主利卡正对着一面铜镜调整着自己的仪容,他决定以最体面的形象,去拜访那位即将走向生命终点的老朋友。
他精心挑选的面皮,源自三千年前一位天下闻名的精灵族的吟游诗人,哦对了,他似乎还是一位精灵族的王子呢。
细腻、苍白,带着一些哀愁,利卡用几根半透明的神经触须,如同最灵巧的裁缝般,将这张珍贵的面皮固定在颅骨上,他抬起右臂–此刻那已是一只修长、苍白、属于弹唱风琴的吟游诗人的手,轻轻扶正了滑落到颧骨位置的眼皮,对着铜镜左右端详,镜中倒影着那张忧郁的面孔,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笑意。
“恩…甚好。”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影融入密林深处,朝着腐世沼泽的方向飘然而去。
粘稠、冒着气泡的腐沼上空,利卡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步伐轻快而优雅,足尖点在散发着恶臭的浮萍上,未溅起一丝污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穿透浓重的、饱含瘟疫孢子的雾气:
“老蛤蟆,我知道你苏醒了。怎么,不想和老朋友叙叙旧吗?”
回应他的,是沼泽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巨大骨骼摩擦声和泥浆翻腾的轰鸣,浓雾剧烈地翻涌、撕裂,沉寂万载的腐烂山岳终于苏醒,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轮廓缓缓从沼泽中心升起。
首先探出的是三颗巨大的,扭曲而又腐烂的蛙头,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三道横贯头颅、不断渗出黄绿色脓血的狰狞肉缝,紧接着,那三道肉缝开始诡异地蠕动、扩张,最终露出三颗巨大的腐月之瞳,浑浊肮脏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圣洁的火焰在燃烧、跳动,每一次微小的颤动都带出大量粘稠的脓血,滴落在沼泽中。
“死壁虎……”三个蛙首同时张开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声音如同无数濒死生物的哀嚎叠加,震得空气都在颤斗,舌苔上镶崁的密密麻麻的人面瘤随之扭曲、蠕动,发出此起彼伏、令人心智崩溃的尖啸,“……几万年了,还是这么虚荣,就喜欢披着这些精灵和人类的皮囊!”
“呵呵,老朋友,你若是注意注意你的形象,也不至于被奥古斯都的圣炎盯着烧。”利卡轻笑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面小巧的骨梳和一面精致的铜镜,对着镜子梳理起自己的一头秀发,然而,一个“不慎”,骨梳被发丝拉住,一用力,那张精心粘贴的精灵面皮竟被整个撕扯了下来,镜子里映照出一张如同熔化的蜡像般流动、没有固定五官的恐怖脸庞。
“哈哈哈…咳咳咳…”格罗玛什发出了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刺耳笑声,头上的脓疱随之剧烈鼓胀,甚至有几个爆开,溅射出腥臭的毒液。
他庞大的身躯逐渐露出了腐沼,那山峦般的暗红色肉躯上,覆盖着数以亿万计的脓疱,每个半透明的囊肿中都包裹着未消化的残骸,里面清淅可见扭曲挣扎、尚未被完全消化的魔兽的残骸,随着体表粗大血管的搏动,脓疱内的残骸也随之痉孪。
他的背部,三十七根粗壮如铁塔的脊椎骨刺破体表,构成了一片瘟疫峰林,每一根骨刺的顶端,都悬挂着一颗依旧在顽强跳动的巨大的腐化心脏,不断泵出墨绿色的毒液,顺着骨刺流淌而下,导入沼泽。
格罗玛什伸出他的前肢,重重地按在沼泽边缘的地面上,他的左臂是一只覆盖着厚重鳞甲,如同巨鳄般的利爪,指爪的缝隙里,镶满了恐怖的诅咒铭文,而右臂,是由八条粗壮滑腻,不断蠕动扭曲的巨型触手聚合而成,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毒牙吸盘。
“吼!”
格罗玛什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一跃而出,露出了仅剩的一根粗壮的后足,虽然后足勉强还称得上是蛙足,但脚蹼间却黏连着无数腐烂的尸骸和剧毒真菌共同编织成的肉网。
“哈哈哈。”利卡也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指,随意地在面部裂缝处一抹,流动的蜡质皮肤瞬间恢复如初,再次变成了那个忧郁的精灵诗人,他左手一翻,一个看似普通的橡木酒桶出现在掌心,接着随手向天空一抛。
酒桶在空中急速膨胀,眨眼间化作一座巨大的,宛如山丘般的巨桶,巨桶并没有盖子,桶内也并非寻常美酒,暗红色的酒液之中,浸泡着无数种族的幼崽,有人类,有精灵,甚至还有幼龙,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臭混合着酒水的腥甜弥漫开来。
“喝酒,喝酒!”利卡身形一闪,出现在巨大的酒桶边缘,他张开嘴,原本属于精灵的完美的嘴唇瞬间裂开至耳根,露出里面倒生的利齿,桶中的酒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奔腾着涌入他的口中。
格罗玛什毫不客气,用他那鳄鱼般的左爪一把揽过巨大的酒桶,三个蛙首同时埋进翻涌的酒液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咕咚咕咚”吞咽声,奇特的是,酒桶中的酒液仿佛无穷无尽,格罗玛什和利卡一顿牛饮却不见丝毫减少。
“喂喂喂!”利卡停下痛饮,不满地用手指敲了敲桶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