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的气血正以极其恐怖而且不可逆的速度流逝。
可沈兴却依然不管不顾,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瞳孔中的那团光球。
他不明白平叛联军为什么可以这么快突破封印法阵,进入凉州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索康这些人会如此的孤注一掷,哪怕抛弃军队,也要千里奔袭过来杀他。
在沈兴原本的计划中,此时此刻平叛联军应该才刚刚进入凉州省才对,他绝对有充足的时间来开启传送通道。
可现在沈兴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那些问题了。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打开传送通道。
让异族大军撕碎他的仇人,杀光眼前的一切!
既然不能站上世界的巅峰,那他就要亲手敲响这个世界的丧钟!
就算是输,他也要拉上这个世界来陪葬!!
这就是沈兴最后的执念。
然而气血流逝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他终究还是没能来到终点。
噗通!
沈兴从空中径直跌落到地面,连续弹起又落下两次,他的身体才停止了向前翻滚的动作。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头看向了那个光球。
那个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光球。
如果换了以前,这样的距离沈兴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跨过。
可现在,却成了拦在他面前的天堑。
沈兴的意识快速模糊,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光球同化,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沈兴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
他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回到了那个血流成河的家中。
他回到了父亲的面前。
奄奄一息的父亲,双眼已经浑浊,就像那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儿子不要给我报仇你咳咳斗不过他们的”
“去给他们磕个头求他们放过你”
“然后忘掉忘掉今晚的一切”
父亲每说一句话,都会咳出大口的血沫,沈兴此刻再无三垣境强者的从容,只能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慌乱的捂住了父亲的伤口,除此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觉的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明明很想开口说话,却恐惧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儿子不要再随便得罪人了咳咳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残酷”
“你要学会隐忍学会夹起夹起尾巴做人”
“等你等你足够强大强大的那天”
“记住宁愿做一个操刀的恶人”
“也也不要再做一个蝼蚁了”
眼看着父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沈兴眼底的泪水瞬间决堤,他很想嚎啕大哭,可他不能。
因为仇人还在身后等着他。
他们不会给沈兴太多哀伤的时间。
放下父亲的尸体,沈兴没有任何犹豫的冲到了仇人的面前跪下。
在仇人的嘲讽中,在打手的鄙夷声中,沈兴拼命的磕头。
磕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头上渗出鲜血,直到意识开始模糊,他都没有停下。
可仇人却没有如同记忆中一样,放过他。
他们举着屠刀,狞笑着,朝着沈兴一步步走来。
月光之下,那沾血的屠刀上泛着寒芒。
刺的人睁不开眼来。
沈兴知道,自己再退只有死路一条。
他没的选,他只能反击!
沈兴猛的扑向了上去,用拳头,用牙齿,或撕扯,或啃咬,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仇人。
杀到大雨停歇,杀到旭日东升。
杀到人头滚滚,杀到再没人敢起身应战。
站在一地狼藉的尸山中央。
沈兴茫然四顾,父亲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儿子,告诉我。你现在是一个蝼蚁,还是一个恶人?”
沈兴再次面对父亲,踩着一地的尸体,他终于有勇气开口,终于能说出当年没有说出的话语。
他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父亲,你的儿子是个恶人。”
“是这世界上,最恶的那个恶人!”
“哈哈哈父亲,我做到了哈哈哈哈!!”
“我是最恶的那个人!!哈哈哈哈!!”
“我不是什么蝼蚁!!”
“哈哈哈哈哈!!!”
死前最后的走马灯,在沈兴歇斯底里的狂笑声中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