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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读他的书,饭都能多吃一碗,能不养生吗?
老汪先生的作品可是经过巴金严选的,可见其文学成就之高。
只不过,汪先生在之前名气并不太大,别说他,就连沈从汶先生,晓得的人也少。
汪曾祺要到九十年代才逐渐为世人所知。没办法,他的作品就是那种恬淡随性的风格,没有疾风骤雨,没有声嘶力竭,有的只是豁达和从容。这一点从他的短篇小说《云至秋行状》中可以看出来。
故事写汪曾祺早年在京剧团做编剧的事儿,说的是京剧团里有个唱花脸的老光棍演员叫云至秋,爱吃,想得开。有一天被诊断了癌症,属于判死刑那种。换其他人,早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了。云至秋却不,他取出所有存款,就全部买成羊肉冻室外。天天涮羊肉,吃得笑哈哈。一个冬天过去,羊肉吃完,钱花光,病竟然好了。
堪称六十年代版的人活着,钱没了。
云至秋之所以抗癌胜利,一是舍得吃,二是想得开。
听汪曾祺这么说,孙朝阳愕然,同学同门还能这么论?
不过,老头如此有趣,孙朝阳也不矫情:“好,同为吃货一脉,我就认你这个师兄。”
汪曾祺:“可别让从文老师听到,他可是个严肃的人,要打我们板子的。”
二人聊得热闹,旁边的宋大明听得一头雾水,都没听说过这老头是谁?
宋大明心道:管他呢,就算是玉皇大帝,等会大领导大文豪开会的时候,我就站起来率先开炮,让姓吴的解释奖金的事情。有我带头,大伙儿一起集火,造出声势,得让吴胜邦现场给我们解决了。
汪曾祺大喜,伸出手:“孙朝阳,来握个手。”然后又招呼身边两个老头:“孙犁、曹禺,来认识一下我的同门小师弟孙三石。”
前面两个老头转过身来,和孙朝阳握手。
孙朝阳心中震撼,孙犁、曹禺先生。一个是白洋淀派的开派宗师,另外一个是解放前话剧的巅峰,五十年代话剧巅峰,六十年代话剧巅峰,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由此往后,或许是汉语言文学戏剧永远的高山,不可逾越。
一部《雷雨》养活了多少人啊。
周朴园、周萍、周冲、侍萍、四凤……永远的经典人物。
话剧《雷雨》就是演技的天花板,没有点功力,你根本就不敢站在那个舞台上。
孙朝阳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在电视里看到话剧雷雨的震撼,那是什么样的群星闪耀啊。濮存昕的周萍、何赛飞的繁漪让人看到什么是演技天花板,就连空中美男子蔡国庆的周冲也是演技炸裂。
对了,新世纪二十年代,有个非洲诺贝尔文学奖级的黑人女作家把《雷雨》改编成非洲黑人版的小说,书中,周朴园是中国在非洲建厂的资本家,而四凤则是他和非洲女人生的私生子,书中控诉无良外国资本家在非洲的沦丧的道德,听说在黑蜀黍文学界中引起很大轰动。
曹禺戴了副眼镜,一样的大背头。很随和,问孙朝阳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说《文化苦旅》自己读过,可惜没读完,一是年纪大老花眼,看东西有点吃力。还有就是,《文化苦旅》里的文章信息量实在太大,又很多典故,费脑子,还是老汪的东西好看。
得,这次是曹禺严选。
汪曾祺得意,又和孙朝阳握了一下:“第二次握手,看吧,我赢你了。”
旁边的孙犁道:“你还学长呢,几十岁的人了,跟个二十岁的小年轻争输赢。”
和汪曾祺的大方脸却是矮个子不同,孙犁却是大个子,尖脸穿了件蓝色的中山装,显得很朴素,一如白洋淀的荷叶。
汪曾祺道:“不争不行啊,别人都说我老汪文笔不行,土气,说了都二十年了。别人又说,孙朝阳文笔华丽,他的文化苦旅简直就是一匹丝绸,绣口一张,就是半部盛唐,我必须赢他为自己正名。”
孙犁笑道:“要说土,你可土不过我。我谁呀,我白洋淀派和赵树理的山药蛋派可是并列的。不像曹禺,写的是大上海,写的是十里洋场。写的是周朴园、陈白露,洋气啊!”
孙朝阳正色对汪曾祺道:“师兄,你写的‘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见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周全不周全?’这叫文笔不好?您当年退出文坛,我是不同意的。”
这段词儿是汪曾祺写的,孙朝阳的话可搔到了他的痒处。而且,小孙师弟的诙谐幽默,大大地合了他的脾胃。
顿时大喜,站起身来,走到后面一排,拍了拍宋大明的肩膀:“劳驾我要跟我师弟说说话儿,咱们换个座?”
“我……跟曹禺、孙犁坐一块儿……”宋大明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