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介绍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大概就会留在我原先实习的部门。”
“你是说莫里斯家的这份工作更……好?”
默蓝不确信道。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
“唔……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江洄见他脸庞少有地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不由得笑起来。
她巧妙地反问,“你不觉得,让我们的相识成为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的开始,是个非常美妙的偶然吗?”
……
默蓝哑然失语。
她总是擅长把平平无奇的句子念得像一句情话。
他在洁白的窗纱下望向迎着光的江洄,突然想道——他或许不该递出那份雇佣合同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雇佣关系,还有一种关系也可以达成终身契约。
但她肯定不会同意。
太早了,对她而言。
她还年轻,刚毕业,甚至没怎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默蓝垂下眼睑,指尖不自觉捏皱了名贵的纯白蕾丝桌巾。
他如果现在就提出来,一定会被再次拒绝。当然,也有可能她出于好心,看他可怜,没有朋友,姑且表示会考虑——但这会让他不齿于自己的卑鄙。
所以衡量再三。
他说:“我再给你另外开一份工资吧。”
“莫里斯家族给你的还要经过保镖协会,我记得是要被扣一定份额的。我另外每天给你工资,奖金另算。就当是表示谢意。”
“还有你之前说的评价。”
他问:“在哪儿填?三万字可以吗?”
“……三万字?”
江洄震惊地睁大了眼。
她心说这都快和她毕业论文差不多长了,她至少还有文献可以追根溯源。默蓝先生才认识她几天,有这么复杂的感情可以写吗?总不能连她几根眼睫毛都写上去。
“这恐怕太多了,表里面装不下这么多字。”
她含蓄道。
默蓝闻言淡淡地笑了:“不要紧,三百填表。三万字我另外写成感谢信寄到你们协会。”
……也是,她都快忘了默蓝先生忧伤的时候都是文思泉涌的。区区三万字,肯定不在话下。
到时候协会肯定二次递呈给政府,政府那边看见她的名字,还是交给B.F.A。
以后评奖评优就容易多了。
江洄感动不已地握住默蓝的手:“如果实在凑不满也可以中间掺点水的。”反正没人会一个字一个字细看。
默蓝摇头,没说什么。
其实他更想为她画一幅画,就连同婚姻登记表一起递给她。
但现在不能。
只能有分寸地站起来,和她告辞:“我先回去了,还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给我终端。我会下楼来见你,你不用每次都辛苦地爬上去。”
“可是您的终端平时不都拒接一切消息吗?”
“是你,不是您,”默蓝先纠正了她,然后说,“那是他们,你不是他们。”
语气简直和江洄昨天说“我不是别人”如出一辙。
甚至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地,在专注地望着对方。
几秒后。
他平静地和她告别。
走了一刻钟都不到,江洄终端上就齐刷刷弹出几条消息提醒——默蓝先生发的工资和奖金到账了。
一天抵得上一个月。
江洄顿时惊得给他全退回去了。
结果他直接打过来了。
第一句就轻轻叫了她的名字:“江洄。”
他说:“你这样见外让我有点伤心。”
江洄:“可是……”
“他们是不是和你说,我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是,但您怎么——”江洄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说话的口吻又下意识变得郑重。
“我没有精神病。”
默蓝的嗓音透过终端,有轻微的失真。莫名就让江洄听出来一股失落与黯然。
“你相信我吗?”他问。
“我当然相信。”
“既然这样,”那端传来模糊的笑声,“那就把钱收下。以此证明我们的友谊和信任是坚固可靠的。”
“但是——”
“没有但是。”
默蓝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有精神损失费,就该有精神收益。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为你离职后的每一秒付费,只要你愿意偶尔让我去见你一面。”
“你知道我总是容易陷入忧伤。”他低低地恳求道,“所以不要拒绝我,江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