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来的。
“正好你过来了,我跟你说一下装裱方案。一般书法作品做一色裱比较多,不会喧宾夺主,镶料可以选择宣纸或者绫。”蓝烟看他一眼,怕他不知道一色裱的意思。
哪知梁净川点头道:“用绫吧。”
“要看看样式吗?”
“好。”
“稍等。”
蓝烟去材料室里,把给客户选镶料用的样品册子拿了出来。
梁净川仍在裱墙前,微微仰头,凝视那幅字。
蓝烟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梁净川这个人,性格的底色以孤郁居多,这种时候显现得尤为明显。
他可能正陷入与故去亲人的回忆。
蓝烟没打扰,把册子放在裱桌上,翻到了花绫的部分,等了好一会儿,转头去看梁净川,确认他的状况。
哪知一下便撞上他的视线。
裱房寂静,只有恒温恒湿设备运作的嗡嗡声响,与坐飞机耳朵不通时,听见的一样沉闷。
隔着三张裱桌的距离,淡白灯光下,他的目光有种遥远的专注。
像是某些,需要用眼角余光才能捕捉到的六等星。
那种微弱异样感又攀上心脏。
她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了回来。
梁净川也收回目光,朝她走过来。
等他停在身侧,蓝烟将册子推到他面前,“用素绫,或者米色、浅灰、中灰、浅绿的色绫都可以。”
她翻着页,点出几个样品给他看。
梁净川低头,默了一瞬:“手指怎么了?”
“教实习生给天杆钻孔穿线,被铜丝扎了一下。”
梁净川没说话,目光在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直到她把册子又翻过一页,他仿佛才回神,手指点了点一片浅灰色的花绫,“这个吧。”
“行。”蓝烟合上册子,又问,“轴头用的材料……”
“剩余的你决定吧。”
蓝烟点头,“那没什么了。”
梁净川看她,“还要加班吗?”
“不用。准备走了。”
“送你。”
“我还要先去吃个夜宵。”
“那请你吃夜宵。”
没等蓝烟说出吐槽的话,梁净川补充:“给你带了一点东西,放车上了。”
“什么东西?”
“直接去看吧。”
不得不承认,这人很会卖关子。
蓝烟把样品册放回材料室,检查窗户有无关好,灭了灯,锁门,跟梁净川下楼。
步行至小院,梁净川说:“刚过来保安说里面没车位,车我停前面路上了。你在门口等吧,我开过来……”
“单行道,开过来不绕吗。”蓝烟白色背心外面,穿了一件宽松的薄款西装外套,她此刻两手抄在口袋里,有种淡然的无所谓。
两人便步行去停车的地方。
一路上没人作声。
好像,工作之外,他们始终无话可说。
风吹动树叶,簌簌的声音像在落一场没止尽的雨。
这条路不长,五百多米,路口右拐,再走一段,梁净川的车就停在路边。
走到车尾处,蓝烟再问一遍,给她带了什么东西。
“上车看。”梁净川径直拉开了副驾车门。
犹豫数秒,蓝烟微低头跨上车,看见副驾座位上有个木匣,把它拿了起来。
梁净川关上门,从车头绕去驾驶座。
蓝烟扣上安全带,随后打开了木匣。
那里面是一幅整绢的手卷。
梁净川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把车启动。
蓝烟没留心这些动静,第一时间缓慢展开手卷。
车厢昏暗,她揿亮了车顶的阅读灯,借灯光去瞧。
从落款的干支年份推算,是清中期的作品,一幅没骨秋海棠图,有点恽派的风格。
画技粗拙,画意也凝滞,审美上几乎没什么价值。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绘制手卷的材料……
蓝烟急急地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亮手电,凑近细看。
各朝各代的绢,特征各有不同,唐绢粗厚,宋绢匀净……而古绢与现代的仿古绢,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有数世纪时间沉淀而来的古韵与旧气,这是通过科学手段人为做旧的仿古绢无法比拟的。
这手卷画心所用的绢料,光泽、触感、图样,无一不具有古韵旧气,即便不是清中期的,也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历史。
修复绢本,匹配不到年份相近的补绢,由来是业内的共同难题。
蓝烟不免几分激动,看向梁净川,忙问:“这是哪里来的?”
“去苏城出差,跟朋友吃饭,路过一个旧货店。店里很多有年份,但作者没名气的古画。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我买了一幅带回来给你看看。”
“这幅多少钱?”
“叫价两千,还价两百。”
“……那你蛮会讲价的。”
梁净川轻笑一声。
“那个店的位置可以分享给我吗?”
车经过一个绿灯。
梁净川注视前方:“店在一个居民楼里,不太好找。地图上没有定位,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