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如此喧嚣!”争执间,房门从内打开,沈青黎头戴帷帽,直身站在门口,开口虽是清泠的少女嗓音,说话语气却沉稳且不容丝毫置喙。
眼见出来的是个小女子,为首之人自不放在眼里,只上前两步,被沈七的剑鞘挡住,方在原地抱拳站定:“晋王府护卫,协刑部追捕外逃嫌犯,还请小娘子配合。”
火光将茫茫夜幕照得透亮,隔着帷帽白纱,沈青黎本淡定从容的面上划过一抹慌乱,拢在衣袖中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袖口,沈青黎却未将视线移开,只隔着白纱直直瞪着眼前之人。
明目张胆的假扮晋王府护卫,打伤当朝皇子,全然不把安阳侯府放在眼里……桩桩件件都是找死的罪名。萧珩为人沉稳低调,断不会纵容手下如此行事,此事想必是石毅贪功冒进,想要放胆一搏。
午后拱门处的匆匆一瞥,原以为没这么快再见面,没想不过半日,便又遇上了,且还是以这种正面敌对方式。既是碰上了,便提前会一会这位前世旧人吧,想起前世自己软禁东宫时,身为东宫护卫统领的石毅管东宫禁防时对自己的多般阻挠,对沈家和父兄的出言不逊,还有他在朝露脖颈上划的那一刀,沈青黎眼底涌上一股厉色。
“房中并无旁人。”沈青黎的说话声从容且镇定,伴着潺潺雨声,给人一种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入内搜查可以,若搜到嫌犯好说,若搜不到,我一未出阁的女子,敢问往后在京中颜面何存?”
“诸位又如何给我,还有沈家一个交代?”
四下静声,雨珠砸在门前青石板上,激起层层涟漪。
“我方在房中听说搜的事私售北狄禁药的嫌犯,父兄戍卫北疆多年,我沈家世代抵死抵抗的便是北狄人。敢问若真有嫌犯入内,我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此处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私藏北狄嫌犯,与之同流合污不成?!”
雨声潺潺,本来势汹汹的几人此刻面面相觑,无人胆敢出声,为首的石毅亦不敢应声接话。
“沈家和晋王府没什么私交,但我和太子殿下却还有几分交情。”
“几日前的春日宴上,曾与太子殿下相谈甚欢。你晋王府不把沈家放在眼里,便是连东宫也不放在眼里吗?”沈青黎故意顺着对方话头将错就错,说话语速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唯独加重了“东宫”二字。
话落,为首的石毅果然眉头紧皱。
那行北狄商贩太过贪婪蠢钝,殿下已给足了他们银两,竟还贪婪地私自夹带其他禁售药材。如今被刑部之人察觉了端倪,失了手里这批药草事小,若因此连扰乱了殿下的精心部署……
故他奉殿下之命亲自带人出来善后,却不想身后有人暗中跟踪,他亲手料理了几人,他追击至此,一路循着血迹到了东苑。如今就剩眼前这几间屋舍没搜了,他不想错失良机。
四下静声,石毅没退,也没敢往前再进。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茫茫雨幕中,宋嫣宁和朝露提灯打伞快步而来。
“大晚上的闹什么呢?”
“我和姐姐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就是想图个清静,还要被人惊了扰了!”
“嫌犯的影子半点没见着,竟见着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了!”宋嫣宁站在沈青黎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冲着石毅一行人高声道,“要我说,谁是嫌犯,谁是追击之人,还不好说呢!”
豆大的雨珠顺着房檐滚落,砸在脚边。
宋嫣宁说话向来无所顾忌,但却刚好在此刻一语成谶。
夜幕将石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遮挡,眼前这位气定神闲、字字珠玑的侯府之女,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且太子殿下有意与安阳侯府结交,若真因此事惹了侯府不悦,太子殿下怪罪下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心中迟疑一瞬,只低头抱拳道:“某管制手下不利,惊扰贵人休息,还请诸位贵人见谅!”
话毕,咬了咬后牙槽,转身朝手下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去其他地方搜!”
不得不说这行人训练有素,一声令下,齐齐转身。通天透亮的火把自屋舍门前离开,直到步出东苑的圆形拱门。本喧哗吵闹的小院很快安静下来,耳边唯剩远去的脚步声和潺潺雨声。
“这行人究竟什么来头?”宋嫣宁看着消失在拱门边的火把光亮,待亮光消失不见后,方才扭头看向沈青黎,说道,“方才便在外头鬼鬼祟祟,我在窗边盯了会儿,瞧着倒像是直奔沈姐姐这出来的。”
沈青黎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她便有此推断。一路追踪,石毅定是循着蛛丝马迹而来,故才会在短时间内直奔此方向而来,且不惜冒着得罪安阳侯府的风险,也要硬闯入内。
但石毅对手里掌握的证据终究没有十足把握,故在她搬出太子名号时,对方胆怯退步。
但以她对石毅的了解,对于认准的目标,不会轻易放手。他虽表面礼让退却,实则当会在暗处紧盯。
然这些都不是沈青黎最在意的。当初被软禁东宫时,她所言不足以令石毅服从,但如今时移世易,她有安阳侯府的庇护,还有“与太子交情不浅”的说辞。面对石毅一个尚未崭露头角的护卫,简直易如反掌。
令她在意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