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您要的纸伞拿来了。”
宫娥手执纸伞而来,却见立下檐下的姑娘并不应声,且观其一阵红一阵白的面色,看起来似有些不对劲。
“贵人?”宫娥又唤一声,这才将沈青黎的思绪拉回。
沈青黎忙将视线收回,惊惶将伞接过,虽极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终究无法完全平复住心绪,只颤抖地嗓音道了句谢。
“贵人若觉不适,可去暖阁暂歇片刻。”宫娥再次道。
“不用。”沈青黎出力摇了摇头,脑中关于梦境的幻想转瞬不见,但太子殿下的面容却依旧近在眼前,还有梦醒前,她于雨中戚声唤的那一声“殿下。”
眼前以及周身的一切皆令她感到不适以及强烈的不安,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端梦见太子,也无瑕去想,总之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离开。
手中纸伞打开,沈青黎压根不顾越来越大的雨势,断然迈入雨中。
许是离开人多嘈杂的环境后令她神思恢复清明,又许是雨水的洗涤给令人心旷神怡,离了水榭之后,沈青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唯有太子殿下的面容,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散。
四周清新的空气混着泥土清香萦绕鼻尖,本压在心口的憋闷感稍散,沈青黎执伞走在宛园的石子小径上,深吸了口气,边走边思索脑海中关于太子殿下的记忆。
若说见面,她与太子殿下也不是没见过。三年前父兄凯旋的庆功宴上,她同太子殿下见过一面,宫宴后半程,太子殿下向兄长祝贺时,她还同太子说了几句话。只是时间久远,令她早将此事遗忘,便是梦中见其容颜,一时也没想起对方来。
想来那熟悉之感是来自于此。
如此一来便勉强算是能说得通了,沈青黎心中稍安,这才记起自己同与令国公世子约在八角凉亭见面的事情。见面是她提出的,若去晚了叫人久等,怕是不好。
沈青黎不由加快了些脚步,因突如其来的雨势,四周往来之人很少。雨点阵阵,打在伞面,此处是条石子小径,虽幽静少人,但在连绵阴雨的衬托下,难免有几分阴郁幽森。
脚下步子又快了些,不知是心中忐忑令自己脊背生汗,还是一路疾行使自己浑身发热。沈青黎越走越觉不对劲,面上一阵发热,额上亦有冷汗渗出,脚下步子愈发虚浮起来。
有几分似醉酒的感觉,但方才自己不过饮了一杯而已,且酒气浅淡,当不至于此。
沈青黎不由将脚步放慢,眼前莫名一阵发白,带着几分晕眩之感脚下蓦地一软,险些令她栽倒下去。
忽地腰上有人扶了她一把。
沈青黎本能地警觉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目眩神迷,心口警惕地重重跳了几跳,直到听到对方说话声,方才令她安心下来。
“沈姐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说话的是方才见过面的林意瑶,“我见突然落雨,担心姐姐没伞,故拿了伞想去水榭寻你。”
沈青黎强撑精神道了句谢,但身体的怪异及不适,令她实在难以支撑,脚下一阵发软,若非有此刻林意瑶扶着,她怕是已经跌倒在地。若是如此去见林家世子,怕是有失礼数。
“方才那宫娥说,园中设有供人休憩的暖阁,沈姐姐若是觉得醉酒头晕,身子不适,该先去暂歇片刻才是,”林意瑶贴心道,“兄长那里,让他稍待片刻,也无妨的。”
若是方才,沈青黎定不会点头,一则是因怕错失了与令国公世子的见面而失礼于人,二则是心中惴惴不安使她不敢远离人群,去到偏僻无人的室内。但此时此刻,身体已不适至此,听林意瑶所言,到暖阁暂歇片刻,才是最好选择。
沈青黎点了点头:“有劳意瑶妹妹扶我去过去吧。”
暖阁外本有宫娥值守站立,见有人醉酒而来,殷勤上前帮忙。
本是乍暖还寒的春日,加之阴雨,天气凉中着微寒。但一入暖阁,阁中燃着炭火的热气,混着幽幽香气扑面而来,一下就令本就浑身无力的沈青黎身子愈发绵软无力起来。
眼前的目眩神迷比方才更甚,脱力靠在软榻之上,宫娥退出房中,只听身旁搀扶她的林意瑶温声说道:“沈姐姐在此休憩片刻,我这就去凉亭给兄长传个话,让他稍等片刻。”
沈青黎两眼几乎无力睁开,勉强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含糊着对对方道了声“谢。”
窗外连绵不断的淅沥雨声未有停过,耳边传来房门打开又阖上的声响,脑海和眼前一阵混沌模糊,身体和头脑越来越重,沈青黎终是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了眼睑。
……
雨点拍窗之声不绝于耳。
如近来雨夜时时困扰自己的梦魇一般,眼睑垂下的沈青黎又一次陷入了如真似幻的梦境之中。
和前几次一样,梦中是如今日一般天色阴沉的雨日。
不仅天色,连梦中画面都和先前几次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先前的梦境画面模糊不清,而今时今次,梦中所见却十分清晰。
眼前是间雕梁画栋的殿宇,殿上宾客满座、丝竹绕耳,她再次置身其中,游走在座无虚席的殿宇之中。
不对,先前她一直以为梦中画面是在殿宇之中,今日画面清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