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轻敲桌面:“二位若是叙完旧,明日卯初便需启程。琉璃阁的拍卖会,向来只招待有头有脸的人物——陆公子,恐怕得劳烦你重拾‘京城贵公子’的身份了。”
回到陆府时已近正午。林清浅刚踏入院门,就见丫鬟小桃抱着堆血衣匆匆走过,袖口绣着的墨梅让她心头一跳。“这是谁的衣服?”她拦住小桃,却见少女眼中闪过惊恐:“是是前院侍卫的,昨夜守夜时受了伤。”
血腥味混着梅花香从血衣渗出,正是梅花教独门的“腐骨香”。林清浅立刻拽着陆沉舟往后院跑,却见书房方向浓烟滚滚,火焰中隐约可见墨梅形状的火舌——有人在焚烧《太清真经》的残页。
“糟了!残卷还在书房!”林清浅正要冲进去,陆沉舟突然拉住她,指尖按在她眉心:“冷静。梅花教用的是‘焚心火’,专门灼烧内修之人的真气,你进去只会被反噬。”他望向屋顶,三道黑影正抱着匣子准备逃离,匣角露出的金边正是装残卷的楠木盒。
“交给我。”陆沉舟解下外袍,露出内里绣着银线云纹的中衣——那是清云观弟子的护心甲。他足尖点地跃入火场,软剑如游龙戏火,在墨梅火舌中劈开一条通路。林清浅看见他左臂伤口崩裂,鲜血滴在火舌上竟发出滋滋声响,却仍咬牙追上了持匣的杀手。
当陆沉舟抱着残卷从火海中冲出时,外袍已被烧得破破烂烂,发尾还带着焦痕。林清浅连忙取出陈师叔留下的糖画金粉——此刻只剩寥寥数粒,却在接触他伤口时发出微光,止血生肌的效果竟比金疮药还好。
“原来糖画里掺了师父的真气。”林清浅看着逐渐愈合的伤口,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师父总说糖画是“最甜的护心符”,原来每块糖画里都封存着清云观的护心诀。陆沉舟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用未受伤的手替她拢了拢被火燎到的鬓发:“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
深夜,三人在密室研究琉璃阁的地图。江砚摊开从杀手身上搜出的请柬,烫金的“蝶影”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琉璃阁的拍卖会分三层,第一层卖凡品,第二层卖灵器,第三层卖‘人’。”他指尖划过请柬角落的暗纹,“蝶影盏在第三层,而进入第三层的凭证,是要献上一枚完整的蝶印——用清云观弟子的后颈血所绘。”
林清浅下意识摸向后颈,那里光滑如初,当年为了躲避追杀,师父曾用法术隐去了她的蝶印。而陆沉舟的半枚蝶印,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与江砚掌心的半蝶遥相呼应。
“我有办法。”林清浅忽然取出银镯,用银针挑破指尖,将血滴在镯身的云纹上。银镯突然发出清鸣,映出她后颈渐渐浮现的蝶印——完整的金斑蝶,却在翅膀边缘缺了半片,正是师父当年分给弟子的印记。“当年师父说,我的蝶印要等找到命定之人才能显现。”她望向陆沉舟,“原来,是要与你的半蝶相合。”
陆沉舟望着她颈后流转的金光,忽然想起十年前破庙初见,小瞎子摸着他后颈的胎记说:“这里暖暖的,像糖画。”那时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竟会是他命定的蝶影,是他要用一生来补全的半阙星图。
“明日拍卖会,我扮作西域商人的千金,你是随行的护卫。”林清浅展开从琉璃阁探子处得来的服饰图,“江砚师弟则扮作仆从,我们用蝶印为引,混入第三层。”她指尖划过图上的金丝面纱,“梅花教的人认蝶印不认人,只要我们遮住面容,便可浑水摸鱼。”
江砚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陈师叔临终前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瓷瓶打开,里面是粒泛着糖香的药丸,正是清云观失传已久的“牵机引”——服下后可短暂拥有他人的蝶印,却要以十年阳寿为代价。
林清浅手一抖,差点摔了瓷瓶。她想起陈师叔后颈的半蝶,想起他临终前说的“去找沉舟公子”,原来这位向来严肃的师叔,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将最后的生机留给了她。
“别想那么多。”陆沉舟按住她冰凉的手背,“明日入了琉璃阁,一切有我。当年在破庙,你分给我半块炊饼;三年前在梅花林,你替我挡下致命一剑;如今就让我护着你,把属于清云观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他指尖划过她眼下的泪痣,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得那道浅红旧疤格外温柔。林清浅忽然想起,每次危险时,他的瞳孔里总是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像把她当成了唯一的光。
次日辰时,琉璃阁前人声鼎沸。林清浅戴着金丝面纱,腕间戴着从黑市买来的假蝶印,在陆沉舟的搀扶下踏入朱漆大门。阁内暖香萦绕,每层楼梯口都站着梅花教的弟子,用银针查验蝶印真伪。
行至第二层时,前方突然传来骚动。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被拦在楼梯口,颈后蝶印在验真石上泛着微光,却被梅花教弟子冷笑:“假的蝶印,也敢来闯第三层?”女子突然甩出袖中软鞭,墨梅图案在鞭梢炸开,正是梅花教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