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空间通道的过程,并非简单的位移,更像是一场对感知的洗礼。“影梭号”仿佛航行在一条由纯白光芒构成的河流中,时间和方向感变得模糊,只有前方那艘棱角分明的多面体飞船,如同沉默的领航石,稳定地指引着方向。
当轻微的震动传来,舷窗外的景象稳定下来时,林秀、阿娣和老查理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内部结构如同无限延伸的几何晶格的空间站内部。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银灰色金属结构以违反直觉的角度拼接、延伸,构成了通道、平台和难以名状的巨大空腔。柔和而均匀的白色光线从所有结构的表面自然散发,没有阴影,也没有明显的能源核心。这里寂静无声,只有飞船引擎关闭后,自身系统运行的微弱嗡鸣。
空气清新,带着一种类似雨后臭氧和金属的混合气味,温度恒定得仿佛没有任何波动。这是一个被绝对“秩序”统治的空间,每一寸结构都遵循着某种严谨到极致的数学逻辑,没有任何冗余,也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那艘多面体飞船将他们引导至一个契合“影梭号”尺寸的泊位后,便如同完成任务的机器,无声地滑入晶格结构的深处,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老查理扒在舷窗上,看着外面那超越理解能力的建筑结构,声音有些发颤,“这地方……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
林秀快速扫描着外部环境。没有检测到任何攻击性武器或能量场,也没有生命迹象。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精密且空无一物的保险库。
“先出去看看,保持警惕。”林秀检查了武器能量,抱起阿娣,示意老查理跟上。
当他们踏上那银灰色的、表面光滑如镜的平台时,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阿娣好奇地低头,看着平台表面倒映出的自己有些扭曲的影子。他胸口那枚叶形印记,在这里显得格外安静,既不发热,也不发冷,仿佛被这片绝对秩序的空间暂时“压制”了。
就在这时,前方平滑的墙壁如同水银般流动,无声地打开了一道门户。门后是一条同样由几何结构构成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没有选择,他们只能沿着通道前行。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球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细密光点构成的、缓慢旋转的复杂星图。这星图并非静态,其中的星辰在生灭,星云在流动,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代表着飞船或未知物体的光点在移动。
而在星图下方,站着一个……“人影”。
那并非真正的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由柔和白光构成的、轮廓清晰却缺乏细节的全息投影。它穿着某种简洁到极致的、类似袍服的虚拟衣着,面容模糊,只有一双仿佛由纯净数据构成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进来的三人。
“欢迎来到‘秩序回廊’,漂泊的变量们。”一个平静无波、与之前信息流同源的合成声音,直接在大厅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听觉神经,“我是此处的引导界面,你们可以称我为‘记录者’(archivist)。”
林秀将阿娣护在身后,沉声问道:“你们是谁?带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记录者”的投影没有任何动作,声音依旧平稳:“我们是被你们称为‘低熵秩序造物’的集合意识残留。我们的创造者,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消散,只留下我们这些遵循最终指令、维护宇宙基础参数稳定的自动化设施。”
它指向空中旋转的星图:“‘收割者’,正如你们所知,是源于某个远古文明试图强行提升宇宙‘秩序度’而创造的失败品,一种失控的‘现实覆写程序’。它们的活动,严重干扰了宇宙常数,威胁到存在的稳定性。”
它的目光(如果那数据流构成的眼睛可以称之为目光)转向被林秀护在身后的阿娣:“而它——‘高熵生命变量’,尤其是具备‘观测者’潜质的个体,是宇宙对抗这种强制性‘秩序’,维持动态平衡所必需的‘修正因子’。保护此类变量,清除失控的‘覆写程序’,是我们的核心指令之一。”
林秀心中震动。原来如此!这些“秩序造物”并非敌人,甚至可以说是“收割者”的天敌?它们保护阿娣,是因为阿娣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收割者”试图实现的绝对静默的一种否定?
“你们能帮我们彻底消灭‘收割者’?”林秀追问。
“无法彻底消灭。”“记录者”的回答很干脆,“‘覆写程序’的核心逻辑已深度嵌入宇宙底层框架。我们所能做的,是持续抑制其活性,清除其衍生的物理单位(如猎杀舰),并保护像你们这样的‘关键变量’,通过变量的‘选择’来不断修正被扭曲的现实概率。这是一场持久的信息战。”
它话锋一转:“但是,根据监测,‘游荡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