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睁开眼,目光重新聚焦在办公桌一角那份关于金鼎拆迁公司暴力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极轻微却沉稳的“嗒、嗒”声。
他需要新的支点。
一个更稳固、更可靠,足以撬动整个棋局的支点。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君凌眼底深处,那簇名为“破局”的火焰,并未因失望而熄灭。
反而在冰冷的清醒中,燃烧得更加……沉静而锐利。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文铭回到办公室,反手锁上门。
而他的脸,倒映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文铭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玻璃,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声音像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他出身寒微,每一步都浸透着比旁人更多的血汗。
他曾在基层摸爬滚打,顶着烈日调解纠纷,冒着风雪下乡扶贫。
从贫困县防汛办熬夜填报表的科员,到如今主抓经济的实权派,哪一步不是拿命去搏?
他曾顶着高温在拆迁现场调解,也曾为招商引资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
他信奉“能力至上”,坚信“敢拼就能赢”。
可现实呢?
他熬白了头发,熬皱了脸庞,才爬到常务副市长的位置。
而君凌呢?
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出头,凭什么就能坐在市委副书记的高位上?
所以,当“那个人”找到他时,他只犹豫了片刻。
对方承诺:只要将洪家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君凌,让他去承受第一波火力,事成之后,文铭不仅能扫清晋升障碍,更能成为y市真正的实权派。
“君凌不是仗着君家吗?那就让他家族和洪家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文铭的痛处与野望。
他几乎立刻答应了。
一个月过后,y市的天空被“星月湾”的霓虹灯染成一片迷离的紫红色。
陈炜站在新落成的“云端观景台”上,身后是巨大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
他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这段时间,他像打了鸡血,连续高强度的进行工作。
整个市政府班子被他拧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宣传、文旅、城管、交通,所有部门都围着“星月湾”连轴转。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高铁站人满为患,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举着自拍杆,脸上带着朝圣般的兴奋。
网红奶茶店门口排起长龙,队伍蜿蜒到街角。
酒店预订量翻了三倍,餐饮营业额创下历史新高。
连出租车司机都乐得合不拢嘴:“市长搞的这个网红街,比过年还热闹!”
陈炜看着每日呈报的经济数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gdp增速、消费指数、旅游收入……
那些鲜红的箭头如同强心针,注入他因“金鼎事件”而一度萎靡的神经。
他甚至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拍着桌子,意气风发地指着投影上的曲线图:
“看到了吗?老百姓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要的是热闹!是开心!”
他沉浸在数据飙升的快感和媒体追捧的眩晕中,刻意忽略了那些被繁华表象掩盖的、如同暗疮般滋生的不和谐音。
“星月湾”西区边缘,那片尚未被彻底推平的废墟上,几个穿着印有“金鼎拆迁”字样马甲的人影在夜色中晃动。
推土机的轰鸣被远处网红街的喧嚣音乐盖过,一栋孤零零的、布满“拆”字的老楼在机械臂的撞击下剧烈颤抖,墙体剥落,扬起漫天灰尘。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文铭那个曾经寄托着“新饭碗”希望的智能精密制造产业园,此刻却门可罗雀。
巨大的现代化厂房在夕阳下投下冰冷的阴影,几台崭新的数控机床蒙着防尘布,像被遗忘的巨兽。
车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门口保安室亮着一点昏黄的灯光。
保安老张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屏幕上正推送着“星月湾现场”的直播。
震耳的音乐透过廉价的手机扬声器传出,与园区的静寂形成刺耳的对比。
陈炜并非全然不知,他对产业园的情况其实是有所了解的。
就在不久前,他的秘书战战兢兢地将一份关于产业园技术团队流失的简报放在了他的案头。
然而,当陈炜看到这份简报时,他仅仅只是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