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的眼角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被巨大冲击触动的生理反应,快得如同幻觉,随即被强行压制下去。
他脸上那层平静无波的冰面没有丝毫裂痕,只是端起茶杯,极其缓慢地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汤。
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感,也给了他片刻的缓冲时间。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君凌的思维却在飞速运转,如同高速旋转的齿轮,每一个齿牙都咬合着疑虑与警惕。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巧合! 一切都太巧合了!
文铭亮出底牌的时机,选择的方式,都精准地踩在了一个……让他君凌…… 最无法拒绝…… 也最无法回避的…… 点上。
文铭独木难支,洪家步步紧逼……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文铭背景扑朔迷离的常务副市长,突然撕下所有伪装,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亮出了足以撕开洪家防线的“致命证据”?
文铭是谁的人?
白岭?林旭?还是……洪家?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君凌的脑海!
他不敢深想,但无法不怀疑!
文铭这份“证据”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来源是什么?
会不会是……更高层面的…… 某种…… 博弈。
或者借刀杀人的…… 工具?。
他放下茶杯,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平静地迎向文铭那双因急切而灼灼燃烧的眼睛。
他可以去直面洪家,可以去硬撼那盘踞在y市上空的资本巨鳄!
但他绝不能被人当枪使!
绝不能…… 成为…… 别人棋盘上…… 一颗…… 身不由己的…… 棋子!
一颗…… 用完即弃的…… 炮灰!
这份警惕,这份深植于骨髓的、对权力场尔虞我诈的本能防备。
“文市长手里有东西……那是好事。”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观察文铭的反应,
“既然有确凿的证据……那么……”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按照程序……文市长完全可以……也应当……直接向省委汇报!”
他刻意加重了“省委”两个字,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住文铭的脸。
“相信组织……一定会高度重视!会……严肃处理!”
文铭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瞬间速冻的蜡像,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君书记……你……你什么意思?!”
他懵了,彻底懵了。
他万万没想到,君凌这个悍然向洪家亮剑的“刺头”。
这个他以为最需要、最渴望他手中那份足以撕开洪家防线的证据的人。
此刻竟然轻描淡写地把他推向了省委,让他自己去汇报!
其实君凌说这些话的意义,就是想要试探文铭。
他要看看,文铭是真的来寻求帮助?
还是……带着某种…… 不可告人的…… 使命!
来…… 点燃…… 他君凌这个…… 火药桶?
他要逼文铭自己站到前台,逼他暴露真实的意图和底牌。
他要让文铭明白,想把他君凌当枪使?
没那么容易,要合作,可以。
但必须坦诚, 必须将底牌真正亮在明处!
必须…… 承担…… 同等的…… 风险!
所以,当文铭带着那份“致命证据”如同溺水者扑向他时,君凌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冷酷地,
将他推向了省委那看似光明正大、实则暗流汹涌的汇报程序。
他要看看,文铭敢不敢去?
去了会怎么说?
省委又会如何反应?
这步棋,看似被动。
实则将主动权重新 握在了自己手中。
也将文铭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力量逼到了明处!
随后,君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我是真心想要帮忙的,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以我目前的能力和资源,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但其中蕴含的无奈和无力感却还是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
君凌话音落地,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