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的余韵里,林宇端起玻璃杯,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他虎口滑进袖口。
些许滚烫的水温,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苦涩。
“看来县委书记的位置我是做不成了。”
他扯动嘴角,笑容比窗外的雨幕更凉薄。
姜杰指间的香烟悬在烟灰缸上方,猩红的火星明灭不定。
“组织上的安排自有考量。”
他慢条斯理地磕掉烟灰。
“但万县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干净。”
“您心里应该有谱。”
林宇忽然将玻璃杯重重砸在胡桃木桌面,溅出的酒液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的花,
“我现在就像案板上的鱼,总得知道下刀的人是谁。”
书房陷入寂静,只有雨声拍打着百叶窗。
姜杰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暴雨中的别墅区宛如孤岛。
“省上面那边,林家已经打过招呼。”
他背对着林宇,声音混着雨幕传来,
“但横太手里的证据”
话锋突然一转,
“省城信访局副局长的位置空了半年。”
林宇猛地抬头,撞进镜中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
姜杰转身时,香烟烟雾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
“不过前提是,万县的火,不能烧起来。”
窗外闪电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林宇想起昨夜周晓萱说:
“我们都会付出代价”。
此刻他捏紧玻璃杯,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自己:
这场权力游戏里,从来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
玻璃杯在林宇掌心骤然收紧,寒意顺着指尖爬进骨髓。
他当然知道 “代价” 二字的分量,可从万县一把手沦落到信访局,这落差像把生锈的锯子,生生割裂他几年仕途的心血。
窗外的雨愈发急骤,击打在玻璃上的声响,恰似他此刻凌乱又不甘的心跳。
“姜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林宇喉结剧烈滚动,抬头望向姜杰时,眼底猩红的血丝几乎要漫出来。
记忆里,他曾无数次跟在这位长辈身后出席政商晚宴,姜杰拍着他肩膀说:
“林家未来看你。” 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像一记耳光,重重扇在脸上。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滴答声。
良久,他走到林宇身旁,手掌重重落在年轻人颤抖的肩头上,掌心的温度烫得林宇浑身一僵。
“小宇,”
姜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林家能保你不被撤职查办,已是动用了大半关系。横太集团背后牵扯的势力”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省里面有的的人盯着你手里的把柄,信访局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林宇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
他想起昨夜周晓萱绝望的哭喊,想起横太集团那五亿欠款像颗定时炸弹。
此刻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不断交织、撕扯,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吞噬。
“信访局”
林宇喃喃重复,突然猛地甩开姜杰的手,起身走到窗边。
雨幕中,别墅区的路灯在积水里晕染成扭曲的光斑,恍若他摇摇欲坠的前程。
“姜叔,我不甘心啊!”
他的声音闷在喉咙里,拳头重重砸在窗框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姜杰看着年轻人单薄的背影。
如今这副困兽般的模样,让他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事已至此,先蛰伏。”
他走到林宇身边,指着窗外的雨幕,
“再大的雨,也有停的时候。”
林宇闭上眼睛。
他知道,姜杰说的没错,可从一把手跌落到无人问津的角落,这其中的滋味,又岂是一句 “蛰伏” 能消解的。
雨声渐缓时,林宇终于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
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秀水省地图的轮廓,他的目光落在万县区域,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握笔批文件磨出的印记,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灼得他想蜷起手指。
“我明白。”
他转身时已敛去眼底的锋芒,只是领带依旧歪斜。
姜杰递来湿巾,却在触到他手腕时顿住——那里有道新鲜的血痕,正是昨夜周晓萱抓出来的。
“横太的人动她,无非想逼你就范。”
姜杰抽出盒里的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