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入冬,T国这两天气温也偏低。
迟砚川今天亲自带着团队考察项目基地,一直忙到晚上,车子开出信号微弱的片区,他的手机才开始接收照片。
昏暗的车厢里,男人夹烟的手臂随意搭在窗外。
被扔在座椅一旁的手机屏幕还刺眼亮着,照片上,他的宝贝正对着别的男人在笑。
迟砚川深吸口烟,白雾缓缓升腾,将他冷沉至极的脸庞笼罩其中。
*
“点了你最爱吃的椒盐鸡翅。”
梁一黎拿起明枝面前的汤碗给她盛汤,“还有你喜欢喝的山药排骨汤。”
“小时候你来我家里吃饭,最喜欢我妈做的这两道菜。”
明枝唇角微扬:“黎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前两天还说起你,知道我要来淮城出差,叮嘱我一定要来看看你。”
菜上齐,明枝和梁一黎聊起过往的回忆和彼此近况,自然也免不了聊到迟家人。
梁一黎说:“难得今天你那位形影不离的三哥竟然没有出现。”
形影不离四个字按在迟砚川身上可谓实至名归,明枝哂笑一声:“他在国外。”
梁一黎了然:“难怪了。”
聊起小时候,明枝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
父母给她取单名一个枝,是金枝玉叶的枝。
枝是高大树木的分支,是春天萌芽,夏天向阳,秋天摇曳,冬天坚韧的鲜活枝条,更是父母的希望与延续。
童年的经历往往会塑造一个人的性格底色。
明枝乐观开朗,源于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即便后来不幸失去双亲,她也没有把自己彻底困死在过去的悲伤里。
她有着重新振作的顽强勇气。
在岚城,周围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迟家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对她释放的都是敬意。
后来她上了高中,有那么几个纨绔子弟对她出言不逊冒犯过,在迟砚川亲自来她班级门口接她放学后,那几个人从此看见她便绕道走。
来到淮城上大学,明枝遇到了唐矜和盛亦舒,师兄师姐们对她也很好。
四周的善意就像一盏又一盏的引路灯,照亮她的每一步。
尽管她的身后没有父母倚靠,但她的前路是光明灿烂的。
她很珍惜这一切。
吃完饭,梁一黎送明枝回淮大,目送她走进校门才离开。
明枝的手机没电了。
回到宿舍,充上电,一开机,映入眼帘的是五条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
明枝咯噔了下,赶紧打回去。
然而一直响到铃声尽头,快要自动挂断,那边才不紧不慢般接下。
“三哥,你找我?”
听筒里有冰块撞击玻璃的清脆声音,紧接着才是男人嗓音清冽的一句:
“去哪了。”
这三个字明明是问话,迟砚川的语气却不带半点疑惑,更不在意答案。
“出去吃饭了,手机刚好没电。”
“是吗。”
“这么巧,一出去就没电。”
明枝在饮水机前,手机夹在耳朵边,没听到这句,接完水,就听见迟砚川在问:
“跟谁去吃饭?”
明枝握着水杯的手心紧了紧,她低头喝了口水,浓密的眼睫毛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闪动。
她含混不清道:“就,舍友啊。”
她不是故意要瞒着他,而是迟砚川听见梁一黎的名字一定会不高兴。
反正她现在也已经回来了,他们又何必为这个再吵一架。
“我以后出门之前一定把手机充好电,三哥…你没生气吧?”
迟砚川面无表情,把手机开了扩音扔在一边。
他斜倚着桌沿,身上的黑色衬衣解开了三颗扣子,领口懒散敞开。
房间里没开灯,仅凭落地窗外的花园灯照亮,椰子树叶随风来回轻摆,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迟砚川掀眸,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整面墙,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少女的照片。
迟砚川一张张照片,仔细看过去。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样明媚。
没有他在她身边的日子,她简直快乐到忘乎所以,也忘了,还有他。
迟砚川说:“拍张照片给我。”
明枝一愣:“现在?”
“现在。”
“……好吧。”
明枝轻轻应了声,将莫名的忐忑吞下,她很顺着迟砚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作祟。
明枝挂断了电话,打开相机正要自拍,低头瞧一眼自己的内搭毛衣。
不是很好看。
明枝把奶蓝色的大衣重新穿上,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来回找了几次光线更加明亮的地方,对着镜头咔嚓一张。
片刻后,迟砚川收到了一张看似面带微笑,但笑意根本未达眼底的照片。
对着他,只有敷衍和僵硬。
对别的男人,却笑得那么开心。
迟砚川把手机扔回桌上,拎起加了冰块的冷酒仰头喝完,却根本浇不灭心中那团不断发酵的暗火。
他要见她,抱她,抚摸她。
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