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翰林,你什么时候来给我作画呀?”
陈良卿几乎未饮酒,目光清透而温润,似是这迷醉宫宴上唯一的清明人。
“回京后,随时可以。”他轻声道。
“翰林以前画过女子吗?”
“甚少。”
“那能不能将我画好看?”
“我尽量。”
“画得不好看该怎办?”
陈良卿笑笑,“郡主国色天香,很难画得不好看。”
“错!”薛明窈摇头,“你该说‘那在下只好任郡主处置’才对!”
陈良卿动了动眼睫,什么也没说。
薛明窈不在意,忽地探颈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陈良卿垂眸看着他深色袖面上水葱般的细白手指,略收了收衣袖,却引得薛明窈又近他一寸。女郎竟闭上眼,轻吻了一下他袖口。
“闻着好似有点熟悉呢,我送给翰林的香饵,翰林可用了?”
原来她是在闻他的衣香,陈良卿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用过一两回,味道很别致。”
薛明窈似是极开心,嘴角弯弯,眼睛也眯成两掐儿细月牙,“你喜欢就好。”
她松开袖子,去够案上酒盏,半道被人拦阻。
“郡主,你醉了,不可再喝。”陈良卿温言道。
“好吧。”薛明窈这会儿乖觉得很,以手作枕,头歪在案上,醉眼惺忪地看他清隽的侧颜,看着看着,嘟囔出声,“你刚才写诗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你。”
陈良卿轻轻嗯了一声,声调微扬,落在薛明窈耳里像是种鼓励。
薛明窈不知不觉便继续说了下去,“你伏案写字的样子,很像我喜欢过的一个人,身量像,气质也像,嗯,就是这个角度......”
她又歪了歪头,酒意盎然的颊上,勾出两个浅浅的小窝。
陈良卿静了一静,泠泠地问道:“郡主说的那人,是谁?”
“他啊,他姓谢,名字很好听,叫——”
“窈窈,你又醉啦,快跟我回去。”一道温柔的声音截过话头,赵盈蹙眉走来,俯身把薛明窈从陈良卿的案席上捞起来,冲陈良卿歉意地笑了笑。
陈良卿颔首回应,淡淡地看着颐安公主将永宁郡主拉走,并吩咐侍女为她端一碗醒酒汤。
他收拢目光,执起案上酒盏,饮了下去。
隔着一殿的锦绣喧腾,谢濯见到薛明窈归了座,亦敛目垂首,继续与身前的太子和五公主寒暄。
侍女添了数回酒,数回灯,终于一场宴走到尾声。醉醺醺的贵人们由候在殿外的奴婢扶着,陆续归回住处。
殿中静下来,只余清夜月色,悄然填满喧嚣散去后的虚浮。
天子还有余兴,由冯淑妃挽着,步至廊下散步。
写满诗行的灯笼光亮未曾减弱一分,仍荧荧地在夜风里摇曳。冯绾陪着天子从廊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一首接一首地为他念诵。
忽然,那婉转如黄莺般的声音停下了。
冯绾盯着眼前的一只灯笼,杏眸中溢满惊讶。
谢将军的字迹,竟和谢青琅的毫无二致。
......
第一日的祭礼与宫宴后,盛大的北明山春猎便正式开始了。
每日围猎,散猎,天家贵胄们的坐骑踏遍了北明山的角角落落。
谢濯燕射礼上出尽风头,此后刻意低调,以生病未愈休养身体为由,不怎么出猎,只依旧将大半注意力放在永宁郡主身上。
令他稍感安慰的是,薛明窈看样子确实意在骑射,日日与颐安公主伴驾行猎,并没余下多少功夫去勾搭男人。
这日,谢濯回到下榻的屋舍,阿连挤眉弄眼地和他说,有位婢女过来请将军去见她主子。
“神神秘秘的,也不肯同我说她家主子是谁,不过我猜的出来,要么是陈家娘子,要么是五公主。”阿连乐呵呵道。
谢濯不置可否,进厅见到那脸生的婢女。
婢女冲他福了一福,“谢将军,淑妃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