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后来能爬上淑妃的位置,还要靠她自己手段了得。
薛明窈去年回京,知道冯绾封了妃,连带着她父亲也升了官,惊讶了好一阵子。
冷冷瞥过女郎的恶劣笑意,冯绾嗤了声,淡了眉目,又恢复了矜重的宫妃样子。
她没再理薛明窈,起身掸了掸华袖,由丫鬟托着玉腕,缓步离开了。
绿枝在门外恭敬行礼,目送冯淑妃走远。想到郡主见过冯绾后心情不会好,她在外候了一会儿,才带着小丫鬟走进幽静的正厅,收拾案上茶具。
薛明窈斜倚小榻,眼皮半阖,似睡未睡的样儿,绿枝轻声走过去,“郡主,您想再睡会儿的话,去里屋吧。”
薛明窈含糊地哼了声,绿枝走近才看见她眼角洇红,湿漉漉的。
“郡主,这是......”忙捏了帕子去揩。
“没什么。”薛明窈夺来帕子,随意一抹,以目示意旁边幽幽吐烟的金鸭小炉,“香炉放到香几上就好,不要挨着榻放,熏得人眼睛疼。”
“还有,卧房的君子好逑香也撤了,以前贪鲜爱用,现在没那个必要。”
绿枝一一应下,薛明窈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朝里屋走去。
冯绾的一番指责掰开揉碎,和着馥郁浓厚的苏合香,仍积堵在胸口。
还想让她怎么负责?谢青琅要自由,她给了他啊。
谁知道他捧着他心心念念的自由,跑到哪里去了。
她现在是忘不了他,薛明窈恨恨地想,但比起谢青琅夜夜入她梦的前两年,已好太多。等再过一段时间,她让陈良卿做了她裙下之臣,再寻一寻新的能入眼的男人,甚至真的养几个面首,还怕她忘不掉谢青琅吗?
总有一日,她会把这段她生命中唯一一次失败的情爱,忘得干干净净。
......
谢濯静静地坐在房中,银面具躺在条案上,幽幽冷光映着他英挺的眉眼。这张金昭玉粹的俊朗面庞上,除了额角隐蔽的一处浅疤,再无任何瑕疵。
少年阿连已在门口担忧地看了将军许久,还是忍不住走进来,“将军,您拿了燕射的头筹,不高兴吗?”
“高兴。”谢濯道。
任谁都听不出这寡淡的回答里有任何高兴的意味。
中午宫宴结束后,太子来找将军叙话,先赞他射术高明,又谢他昨日陪伴小皇孙,末了邀他一道去山野骑马。
阿连当时在旁听得仔细,太子殿下相邀时提到同去的还有五公主,称他五妹想提升骑术,欲请将军拨冗指点。
阿连当时心里便一喜,话说得含蓄,含义可谓直白,显然五公主对将军有意啊。
可将军却以身体疲乏为由拒绝了。
之后陈侍郎来请将军吃茶,将军依旧婉拒。回了房来,也不上榻歇息,就这样痴痴坐着,好似入定一般,神情复杂难测。
像是愤恨,又像是怅然神伤。
阿连心里的疑惑一团接一团地涌出来,压得他发闷。
仔细想想,从南疆回来之后,将军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还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比如庭中绿梅开了的那天,将军竟跑到梅下去堆雪狮子。
阿连还没想明白将军为何爱干这等妇孺喜欢的事情,就看见将军一脚踢散了半身成形的雪狮。雪粒子飞到半空,砸落朵朵绿梅,次日刘管事见了,心疼得不行。
那时阿连以为将军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心绪不佳,但身体一日日痊愈,将军的状态并未好转。
这两日将军脸上的红肿全然消了,阿连大感欣慰,可竟不见将军摘面具。将军说,以防见风复发,再多戴几日,继续在旁人疑惑的眼神里安之若素。
阿连莫名觉得,将军的古怪与面具有关,何时除了面具,将军何时就能正常。
他多嘴一句,“将军,您已停了五日药,没见着毒反复的迹象,想来是无碍了。”
谢濯见他目光落在面具上,淡淡一笑,“嗯,这面具,也戴不长久了。”
阿连几声应和,听将军吩咐道:“阿连,拿笔墨来,我要作画。”
“哎!”
阿连素知自家将军笔墨功夫不俗,字画样样皆通,比文人还像文人,见将军好不容易有了兴致,忙不迭将东西送来,给将军磨好墨,掩门出去。
细绢摊在案上,谢濯拈着紫毫,迟迟未落一笔。
他自小钟爱丹青,不为科试,不为扬名,只为其中雅趣,因而也什么都乐于画,便是有些不属于文人画范畴里的什物,他也照画不误。
没有人不爱夸奖,尤其是在自己得意的事情上收到的夸奖。因此即便他那么讨厌薛明窈,她夸赞他的画时,他的沉默里也滚着欢喜。
她说:“谢青琅,你画得这样好,我要裱挂一屋,醒来就看见。”
薛明窈真的这么做了,满屋子的青绿山水。她穿着茜色的罗裙,穿梭在他谢青琅的山峦与河流间,好似春三月娇艳欲滴的桃花骨朵儿,灼灼其华,弥天盖地。
他最终还是松了口,允许千娇百媚的桃花妖钻一次他的画。
她不安分。
唤他,吵他,勾他。
嫩生生、圆鼓鼓的粉润花苞,先是最外头那层打着颤舒开,其后渐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