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雪高贵?”
谢青琅淡淡看她,“在我心中便是如此。”
那时谢青琅已被她关了半年多,脾气被磨平不少,于是薛明窈决定慷慨给予他将马夫价值置于弄雪之上的权利。
她要求他画一幅他们初见时的情景。
谢青琅勉强应了,将自己关在书房画了一天。当天晚上,薛明窈看到了他完工的画作。
画上只有茫茫的雪林和一只中箭流血的兔子。
薛明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谢青琅,我让你画我们的初遇,这画上的人呢!你在哪,我在哪,弄雪又在哪?”
谢青琅手抚眼睛猩红的雪兔,“薛明窈,不是这世上所有人都配入我的画的。你我初见那日,只有这只兔子是干净的。”
“什么意思?”薛明窈气得嘴唇颤了一下,“你又是在说我脏?”
谢青琅偏了头去,“我也脏。”
薛明窈冷笑,“你嫌我把你玷污了?你觉得自己是贞洁烈女,别人碰不得?那你怎么不去找根麻绳吊死,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梦中景象一转,已是数月之后的春夏之交,薛明窈穿着清透的觳纱裙侧卧在美人榻上,手中执一把碧罗小扇,眼波盈盈地看着几尺外的谢青琅。
谢青琅坐在画几前,执着细细的紫毫,专心致志为她作画。
他并不怎么抬头看她,反倒是薛明窈,目光始终不离他。丰裕的天光从窗间倾泻下来,柔和地流淌在谢青琅身上,淌过他乌黑的发,轮廓分明的脸,清峭颀长的手......
他是她养的鹤郎,他身上每一寸都属于她,令她心生欢喜,百看不厌。
鹤郎不肯看她,薛明窈不高兴了,他不看她,怎么画好她?
“谢青琅,你抬头。”她命令。
“郡主。”温和的声音响起,薛明窈一怔。
眼前人斯文俊秀,脸上漾着清浅的微笑。
为她作画的人,何时成了陈良卿?
可是,又为何不能是陈良卿呢?
薛明窈盯着帐顶呆了片刻,这才从梦里出来,想起她此刻身处北明山,就在几个时辰前向天子讨了陈良卿作画的承诺。
罩门外一阵嘈杂人语声。
“淑妃娘娘,我们郡主正在午睡,您先稍等片刻,婢子这就进去叫醒郡主。”
“......淑妃娘娘,您不能直接闯啊!”
薛明窈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听着杂乱的脚步声,一把掀开被子。
冯淑妃清丽的脸撞进视线,后头跟着局促不安的绿枝。
薛明窈趿了鞋穿上,淡淡道:“看淑妃娘娘这架势,是打算来掀我被子,竟不许人睡个觉么。”
冯淑妃开门见山,“我有话想问你。”
薛明窈眯起眼,一边由着绿枝为她披上衫子,一边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
“娘娘再急,也要给永宁穿衣打扮的时间啊,若是衣衫不整地见您,回头让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要怪责我两句,不尊重他宠爱的嫔妃呢。”
她故意最后半句咬字颇重,冯淑妃眸光闪烁几下,冷冷道:“本宫出去等你,你最好快一点,本宫时间不多。”
冯淑妃人走后,薛明窈让绿枝以生平最慢的速度为她梳妆。
绿枝只得尽可能地磨蹭,薛明窈歪着头胡乱想了些旧事,待头发梳好后飘着步子出去,盘腿坐上小榻,捉了只软枕抱来,懒洋洋地道:“淑妃娘娘有什么话想问,问吧。”
冯淑妃坐在厅里背光处,暗影覆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添去几分阴翳,倒使得她丽色之上,格外有宫妃的威仪与端庄。
片刻前她急闯郡主卧房,现在等了一阵子,平心静气,沉吟几瞬才开口,“你求陛下让陈翰林为你作画,可是对他有意?”
“不错。”薛明窈毫不藏着掩着。
冯淑妃眼角挂上讥诮,“你对他有何打算?”
“打算?”薛明窈哂笑,“娘娘问得奇怪,我对他有意,自是想与他两情相悦,花前月下,鱼水相欢呐。”
她语气坦然,说着狎昵的词汇,丝毫不见脸红。
却是冯淑妃涨红了脸,“你这样三心两意,水性杨花,完全忘了谢青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