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窈的骂声混着风声齐齐吐出,“谢濯,就因为我和陈良卿多说了几句话,你便要如此?小肚鸡肠,卑鄙龌龊!”
谢濯不理不睬,心如铁石地驱马奔驰。薛家的这两匹马年轻时曾是薛老将军的坐骑,跨过荒山大漠,闯过刀光剑影,老了沦为拉车的家马,再没快意奔跑过。此刻如逢号角,兴奋嘶鸣,四蹄踏风,顷刻间驰过数条街道。
薛明窈昏头转向,几欲呕吐,硬撑着挨过一刻功夫,终于等到马车放缓,渐趋平稳,薛明窈长舒口气,拉帘准备再叱谢濯几句,可马车竟悠悠地停了。
“你又要做什么?”薛明窈探出头,狐疑问道。
谢濯从车上跳下,漠然看她一眼,“谢某先回府了,郡主自便。”
说罢扬长而去。
薛明窈抬头一看,马车对着的宅邸正是谢府。门匾上两个黑色的楷字长出了尖锐的齿,冲她桀桀怪笑。
薛明窈简直气得发抖,一脚踢向车厢门,檀木门发出一声痛呼。
几瞬过后,绿枝小心翼翼地把弹开的门关上,“郡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府离薛府只有两座坊的距离,已很近了,可也没有叫郡主下车步行的道理。
“还能怎么办?”薛明窈再次踢开车门,“绿枝,你下去驾车!”
......
谢府的庭院里,将军锦袍未换,身形凌空翻飞,如蛟龙一般生猛矫健。手里削金断玉的长刀气势如虹,斩出一道道残影,掀起的罡风激得庭中枝叶簌簌摇晃。
“将军今儿是怎么了,从陈府做客回来歇都未歇,就赶来练刀。”阿连纳了闷儿。
流泉不以为意,眼珠子跟着将军的身影飞来飞去,时时喝一声彩。将军的刀耍得实在太好,看多少次都觉精彩,以往将军都是劲装操练,今日穿着贵气的袍子,挥起刀来格外英俊潇洒,叫人直呼玉面将军。
刘管事盯着院里摇颤的梅花枝子絮絮叨叨,“将军练刀,可苦了这些梅骨朵唷。这么稀罕的绿梅,好不容易活着移栽过来,就等着今冬开一茬......”
谢将军信任他,将宅子事务交由他打理,几乎不提要求。唯独交代一桩,要他在庭院里栽几株绿梅。
红梅粉梅易得,绿梅却罕见,养护极为不易。刘管事感慨着将军竟是个风雅人,费了大劲儿弄来绿梅,特地植在将军每日练武的宽敞院落里,和弓剑刀枪矛一起陪伴着将军。
流泉宽慰他,“将军之前练刀从来没伤到过绿梅,看来今天使的力格外大。这是好事啊,说明将军的毒已经完全无碍了,再过几日,等脸上红疹彻底消去,就不用再戴那劳什子面具了!”
刘管事想想也是。
那几株梅已吐出玲珑的青白花苞,等到它们彻底绽放的时候,将军的病也就全好了。
谢府以西的居贤坊里,一架马车颤巍巍地拐进薛府角门。
绿枝一手攥缰绳,一手捂胸口,满头是汗,还未将马车停下,咣地一声,车厢门自内撞开,薛明窈跃下地,怒气冲冲,步履如飞。
她回屋换了身利落的胡服,冲进府里练武场,取来支红缨枪开耍。
一刺、二点、三扫、四缠......一套花枪磕磕绊绊耍完,薛明窈出了身汗,才觉心口不再那么堵得慌。
已经很久没生这么大的气了。
薛明窈拄着枪呼哧喘气,这才注意到两丈之外,薛明妤执着弓,薛行泰拿着箭,齐齐看她。
“咦,阿姐,谁那么有本事惹了你,叫你生这么大气。”两人走过来,薛明妤一副看好戏的口吻。
薛明窈的这手枪法传自薛老将军,是薛崇义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倚仗,薛明窈学艺不精,近年来只在想要出气和怀念父亲的时候才会拿起红缨枪。
薛明窈拿起水囊饱饮一口,“薛明妤,你与其管我的闲事,不如多学点东西。人家陈府的三娘子容貌那样出挑,琴棋书画还都样样皆通,言行进止合宜有度,你和她相交,光忙着嚼我舌根子,不和她学一学吗?等你议亲的时候,你拿什么吸引郎君?”
薛明妤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要你管。你不过近两年读了点书画了点画,便高人一等了。别忘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是个空有美丽皮囊的草包。”
“所以我才担心你,我好歹还有层美丽皮囊,你可就只剩下草包了。”薛明窈漫不经心道。
薛家姐妹里,薛明窈是闻名钟京的美人,和已故的皇后姨母容貌相似,得德元帝疼爱,也有几分这个原因在,而薛明妤的相貌只能说得上清秀。明明和阿姐是同母所生,阿姐却将高贵的身份与美丽的容貌都占去,薛明妤从小对此愤恨不平。
她被薛明窈戳中心病,口不择言,“是,你是长得美,可不还是嫁了个没家世的将军,还把人家克死了,自己灰溜溜地滚回娘家!”
“妤娘,”薛行泰看不下去了,“你少说几句吧。”
“阿兄,你永远都帮着阿姐!”薛明妤咬着嘴唇,带上了哭腔。
薛行泰犯愁地拍拍脑袋,看向薛明窈,“你也是,干嘛一回来就训妤娘,她可没有无所事事,跟着我练了一下午箭呢。”
薛明窈不说话了,闷闷地把红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