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选了。
只可惜细看来此人面泛青白、唇失血色,似乎是寒凝经脉、气血瘀滞所导致的。
再观其衣着,铜青色的狐领披袍罩着一件落花流水纹的对襟斓袍,斓袍之下又叠穿了两三件素色的交衽中衣,领口透出一抹淡淡的影青色。
祝云早的职业病再次犯了。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首当其冲的便是“望”,望神、望色、望形、望态、望舌,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而眼前此人这面色、这穿搭、这神态,很明显就是寒邪内侵、气机郁滞之症,好端端的一个帅哥,怎么身子骨却不大硬朗呢?
祝云早看得多少有点捶胸顿足之意了,情到深处恨不得冲上去给他把把脉。
而李邺此时两腿交叠,以一个慵懒且恣意的姿态倚靠在椅背上烤火。
任由祝云早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后,才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家的灶膛不知因何突然炸了,导致你不得不爬狗洞钻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祝云早闻言尴尬里挠了挠茶碗,开口解释道:“家中最近在办丧事,药馆一连几日无人打理,又逢连日落雪,导致柴火都受潮了。我适才一直点不着火,便想着许是灶膛里头堵塞了,于是打算钻进去将点不着的湿柴扒了出来,不曾想此时它便炸了,情急之下我本想逾墙逃走,但无奈墙又太高了,便只能选择钻洞了......”
一番解释后祝云早窘然一笑。
其实钻之前她也并没意识到那是个狗洞,还只当是荒于修葺,墙坏了一角,况且千钧一发之际哪里还顾得上想太多,她可不想刚穿来就一命呜呼了。
李邺盯着祝云早的脸沉默了一瞬,垂下眼睫掸了掸衣袍上的落灰,平静道:“哦,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节哀。”
嗯?
祝云早的睫毛眨了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好像顺口说了一句家中在办丧事。
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轻松,所以引起怀疑了,毕竟祝兴昌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名义上的父亲罢了,自己莫名其妙鸠占鹊巢了也不能抢人家亲爹啊......
为了掩饰心虚,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热茶,视线飘忽之下轻道了一声“多谢”。
正值两厢沉默之际,李二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如实汇报道:“老大,我方才去她家里面仔细看过一遍了,除了些中草药就是些旧方子,的确如她所说,是灶膛里面垒了老鼠窝了,这才炸开的。”
祝云早听到“老鼠垒窝”几个字后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颈。
这不穿越不知道,一穿越吓一跳。
古代人的生活条件未免也太过艰苦了,且不说生火做饭,便是最基本的如厕和洗澡都成了极为难搞的问题,眼下居然还有老鼠在灶膛里垒窝,真是苦不堪言。
祝云早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相比之下李邺冷静得不像常人,甚至好像根本没把那一窝老鼠当回事,他瞥了一眼满眼惊恐的祝云早,朝李二点头道:“看过就好,谅她这个胆量也不像什么会惹麻烦的人。”
嗯?
后知后觉的祝云早这才恍然。这两人什么意思?凭什么贸然闯进自家翻看?还有这个质疑她胆量的话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大学的时候自己可是解剖课实践操作的满分选手啊,怎么就被质疑胆量了?
而且一只老鼠虽不足惧,但那可是足足一窝啊。
再说了,这两个人的语气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想到这儿,祝云早的第六感好似在隐隐暗示她该离开了,她先叉手福身,按照大绥的规律道了声谢,旋即便指了指门的方向,“那个,二位若是没什么旁的事,我就先不叨扰了。”
李邺歪着头微微向上,用手支着下巴,好以整暇地看向想溜的祝云早,不答允也不挽留,反倒问道:“你家是开医馆的?”
祝云早迈出去的腿只得又收回来了,她礼貌答道:“我叫祝云早,隔壁的春风堂本是家父开的,如今由我接手了。”
李邺一挑眉,祝云早顿觉他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似的。
原本她都打好腹稿了,还想着倘若此人敢说什么“女子行医是为大忌”之类的话,她立时便能用实力狠狠地将对方的脸拍得啪啪作响。
但令她意外的是李邺的眼里只有欣赏,没有意外,更没有否定与嘲讽。
他只是声如玉磬,笑着说道:“是吗?在下李邺,日后只怕要多劳烦姑娘关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