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吗?”
裴骛却摇头,他仿佛听见了什么很离谱的话,竟然笑了一下,笑完,他很认真地看向姜茹,问:“你可知道如今的田税如何?”
姜茹自然是知道的,她下意识答:“每亩地征三斗,不过实际征收远远不止……”
她话音突兀地一顿,她知道这不对,只是没办法,所以提到这件事,她沉默了。
裴骛轻轻勾唇:“你也知道的,对吗?”
裴骛轻声道:“实际上,种一亩地,最终缴纳的粮食将近半数,若是收成不好,就得缩衣节食。”
裴骛是秀才,他是可以免除一些田税的,可他也了解得很清。
他说出这番话,似乎还有什么深层的意义,姜茹隐约能猜到,她怔怔地看着裴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裴骛又接着说:“所以我在想,能有什么办法让百姓想吃饱。”
裴骛静静地看着姜茹:“我不懂种植,但我知道,田税过重,朝廷总在征粮纳钱。”
这年头,没几家是真的能过得好的,他们勒紧了裤腰带省下来的粮,却要被朝廷征走,遇上灾年,家里没有囤粮,总要饿死很多人。
文帝在位时,曾大力改革,可没几年他便缠绵病榻,那没推行多久的新政也就胎死腹中。
如今大夏还算太平,至少他们能填饱肚子,偶尔还能打打牙祭,姜茹的前世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知道田税很重,因为她也身处其中,头几年她也总饿肚子,后来渐渐地好了些,家里也囤了一些粮,她的日子也过得好了,家里养了家禽,种的粮食收成也好,这让她觉得一切欣欣向荣。
可谁又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是不是酝酿着什么灾祸呢。
裴骛忽然道:“我娘便是在永成廿年走的。”
时年金州闹饥荒,朝廷却视若无睹,灾民死了无数,是当年的转运使吴枇抗旨开了粮仓,才勉强救了一些灾民。
裴骛还尚年幼,不记得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只记得娘亲去给他找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
舒州隔得远,姜茹那时候也没有穿过来,她不知道这回事,但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元泰五年,舒州发大水,姜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没多久,朝廷就开仓放粮,还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这场灾祸也就那么过去了。
那时,裴骛已经是摄政王。
有没有可能,这个传说中的摄政王,不像传闻中那样视人命如草芥,或许他真的为百姓做了实事。
姜茹不知道,她不知道裴骛为什么争权,也不知道那场平稳度过的灾荒究竟是谁的手笔,她只知道自己最终活下来了。
即便那件事过去了很多年,姜茹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面对天灾,他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而回忆起往昔,裴骛的表情依旧一如既往地平静,可她似乎能看出裴骛的假象,他是很伤心的。
假如朝廷早些开仓放粮,早些支援,也许他娘就不会死,姜茹只能说:“节哀。”
裴骛扯了扯唇角:“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当时就在想,我若是有幸做官,我一定是一个好官,而且,我会见到当年的恩人,向他道谢。”
姜茹呐呐地问:“那当年的转运使,如今去了何处?”
裴骛摇头:“我只知道,他被调任进京,没多久就告老还乡了。”
这件事提起来实在让人心情沉重,裴骛主动提起,又安慰姜茹:“你不用在意,这件事早就过去了,不用有负担。”
“我今日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我一定要去秋闱的。”
姜茹微愣,她以为裴骛只为争名夺利,可现在裴骛这一番话出来,她要是再阻止,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事到如今,姜茹只能问裴骛:“你要是做了官,是不是不会草芥人命,也不会剥削百姓。”
这句问句问得单纯,毕竟谁也不能预料到裴骛的未来,就连裴骛自己也不能。
可是,裴骛还是很真诚地看向了姜茹,他的眼睛很亮,似有星辰闪烁,他告诉姜茹:“我不会。”
姜茹又问:“你也不会吃小孩儿,对吗?”
前世谁不知道,裴骛是个吃小孩的鬼,传闻他只吃三岁以下的幼童,还要剥了皮吃,可怕极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裴骛能止小儿夜啼,只要听了他的名字,就算是稚童也会很快闭嘴,毕竟裴骛的人设深入人心,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大家都很怕。
这个问题很莫名,裴骛蹙眉,奇怪地看了姜茹一眼,保证说:“我不会吃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