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汉子家里出来以后,纪宁问纪松:“爹是想先囤货?”
纪松点头:“是,我估摸着将来税要涨,这些货物的价格也会涨,咱们手里头的货款并不充裕,得提前打算,总不能连生计也断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又开口:“阿爹打算这几天多跑些村子,就在镇边上,等你们的积木马做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家一趟,咱们再来。”
生活的重担总不好只压在纪宁一个小丫头身上。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该站出来才是。
纪宁便转移了话题:“五六天总该做好了,可惜过来的时候不能走路了,得租辆牛车。”
他们这回来镇上也是租了过来的牛车,没法,纪松要挑货担,剩下的那些泥偶、玩具靠纪宁这具身体可搬不动,原先纪爷爷说要跟着一起来,被纪宁拒绝了。
回去的时候也得租牛车。
好在北宋有相当发达的车辆租赁行业,即便是濮阳这样的小镇上,也有固定的车行,当然,也有来的时候坐的那种,普通老百姓经营的牛车。
纪松跑了两三家把货物收齐,扭头带着纪宁往车行问价钱。
地方小,车行也小,接待的伙计愁眉苦脸的告诉纪松,他们这里运送货物的有“太平车”,但车是装大物件的,这种车能装的东西多,价钱也贵。
纪宁问了问价格,扯着纪松走了。
出门直接找散车去了。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跑一次二十文钱!比我们来的时候贵好几倍!他怎么敢!”
纪松哈哈一笑:“他们的太平车是借给过路的商行或者货商,东西比咱们多多了,收二十文可不贵。”
纪宁也知道,但她这个小本生意可请不起,只能找人问问能不能定期去纪家来回,不然每回还要等牛车。
他们经常坐的这辆牛车是在比他们更远的一个小村子里的老丈人驾的,他每天都会在自己村子和镇上来回,但路线并不固定,纪宁和他商量能不能把西店当村当一个固定点,他同意了,但要额外付一点点钱,这样能把位置给她空着,防止哪天带的人太多,纪宁和纪松挤不上去。
一个月五文钱,相当于“包车费”。
纪宁觉得不亏,尤其是和车行的价格对比起来,老丈人的牛车打理得也算干净。
定下来以后,纪松带着纪宁回了村。
王氏照样在等着他们,不过今天他们回来得比往常早,让王氏意外:“路上累不累?东西都卖出去没有?”
她打量了一下纪宁,见她脸不红气不喘,才放下心来:“饭还没做,要等一会儿才能吃。”
纪宁连忙把自己买的东西递给王氏:“阿娘,吃肉。”
她买了点五花肉回来,还有两根大骨头。
王氏眼睛都瞪大了:“买什么肉啊!”
往常他们一家子吃肉基本是镇上的纪青和纪安回来的时候,有时候纪松回来也会吃一点。
这不年不节的,买啥肉。
听见肉,丰哥儿早一溜烟跑出来了:“阿姐买肉啦!”
纪宁揉揉他的脑袋,才对王氏道:“阿娘~你看我最近往镇上跑,腿都跑细了,阿爹阿翁也是,不说我们,你们平常也辛苦,家里挣了钱,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体,才能挣更多的钱不是?”
她拖长了嗓音,像是撒娇一般,没等王氏反应,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
正要站直,王氏早把她扯怀里了,手上也接过她手里的肉:“行,我们宁姐儿最辛苦了,该吃肉补补。”
纪宁也顾不上自己被抱得满脸通红了,连忙道:“阿娘阿奶别急着做,等我和阿爹回来再做。”
王氏站住脚,把她松开了:“还要出去?”
纪宁点头:“回来的路上我和阿爹商量过了,这回挣了钱,先把二叔家的钱给还上。”
王氏愣了一下:“这回挣了多少?”
纪宁比划了一下手指头:“两贯半。”
那群少爷给了两贯,其余零零散散卖的货卖了五百二十七文钱,零头的二十七文钱被她拿来买了肉。
王氏嗬了一声:“这么多?!”
她做贼似的,吆喝丰哥儿去关院门,拉着纪宁进了屋,得意地朝屋里坐着纺麻线的薛氏道:“宁姐儿这回挣了两贯半!”
薛氏和纪爷爷都诧异地抬起头,连带着对钱没那么敏感的兰姐儿也在炕上歪头看她。
纪宁被他们看得很不好意思:“也是巧了,正好有少爷把积木马包圆了,也是一时的生意,除了已经卖掉的三匹马,还有预定的三匹。”
她觉得不能让家里人觉得这钱太好赚:“往后咱们就不能还像这回似的做积木马了,得换别的新鲜东西,牛或者是其他的,镇上能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有限。”
顶多满足一点那群少爷们的新鲜感,别人就不一定真愿意花钱买。
结果家里人早都目瞪口呆了,都没想着这东西能挣这么多的钱,哪还能听得进去她说的什么话。
薛氏的织机停下来了,纪爷爷从不离手的烟袋锅也掉在桌上。
“你说多少?!”
纪宁的定价没和家里人说,是到了镇上以后才和纪松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