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垂下头,赧赧道:“可是,可是我已背的滚瓜烂熟,依然不解其意,夫子,有些词语我们根本不懂,即便再读一千遍,也不能懂啊!”
杨夫子放下鼻烟,抓过身边的戒尺,命令道:“手伸出来!”
小男孩只得伸出手,戒尺打在手心的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气中,孩子们吓得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杨夫子吼道:“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小男孩咬着嘴唇,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倔强地不肯做声,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杨夫子不过是仗着自己年纪大,等他长大了考取了功名,一定要回来教训他,也打他手板。
杨夫子怒斥道:“打你因为你目无尊长!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是想教本夫子怎么教书吗?”
孩子们一个个垂下头不敢作声,但一个小女童气愤难耐,她长得英气勃勃,这男孩是她的朋友,她觉得杨夫子欺负她的朋友,攥紧了小拳头气的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夫子,可是知兰先生说过,若是不懂其意,即便硬背下来也无意。”
杨夫子登时一跃而起,几步走到那小女孩身边,瞪着她说道:“你还想干嘛?你一个女娃家,夫子教你认字就不错了,你还想读书科考不成?”
“哼,知兰先生,知兰先生,整天知兰先生,你怎么不去跟知兰先生学呢?什么先生,狗屁,不过一个弱质女流,运气好被人抬举罢了,以为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小女孩瞬间哇哇大哭起来,往地上一坐,哭着说道:“夫子不讲理!欺负小孩!”
她太难过了,夫子以大欺小欺负她的好朋友,又侮辱她的偶像。
杨夫子不耐烦,想着叫她爹娘领回家去,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我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也不会为难小孩子。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孩子不过要求解惑,杨夫子却执意不肯,究竟是不愿,还是不会?”
杨夫子闻言脊背一僵,顾知兰不是在县城么,怎么忽然来了。
孩子们看到顾知兰,顿时起身向着门口跑了过去,齐齐把顾知兰围住了,一个个兴奋地叽叽喳喳叫着。
杨夫子老脸一红,背后说人坏话被听了个正着,还是自己的金主爸爸,连忙上前给顾知兰倒茶,一边谄媚地笑着:
“老夫好歹也是童生,怎能不会呢,顾先生说笑了。只是磨一磨这些孩子的性子罢了,怕他们不肯下苦功夫背诵。”
顾知兰接过他递来的茶,却一口不喝,只是重重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唇角含笑,眼神却凌厉:
“磨一磨性子?原来西望村这些年来县试不中,是杨夫子苦心磨练大家的性子?”
顾知兰不再看他,走上讲台把《千字文》给孩子们逐句讲解了一遍,孩子们一个个托着小腮帮子,听得聚精会神。
杨夫子站在一旁,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女子羞辱,他内心自是又羞又怒,趁着顾知兰不注意,狠狠剜了一眼。
哼,西望村的学子们在他这里打好了基本功,后来才得以考中,顾知兰得意什么?
就像一个人吃了六个包子没饱,第七个饱了,顾知兰不过是喂了第七个包子的人罢了,还真当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吗。
顾知兰早已懒得理会杨夫子,此刻她看着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心想,必须换掉杨夫子,否则白瞎了这么多钱办的学堂,也辜负了这些个可爱的孩子们。
只是族长也尝试过,人不好找,好的夫子都在县城呢,加钱也不愿意来村里。
退一步讲,其实县城的书院里也没几个好的夫子,顾知兰为了给陈述等人找师傅,把县城的夫子都了解一圈,就周夫子还像样点。
这雍州真的是文风凋敝,人才不济啊。
因此,离开西平,顾知兰最大的牵挂就是开蒙学堂这边。
离开前夜,祁氏又在为女儿缝制绢花和帕子,顾知兰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娘,等我在雍州安稳下来,便把阿娘接了去。”
祁氏笑起来,眼角眉梢的皱纹都透着温柔,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不必牵挂阿娘,阿娘在这里很好,左邻右舍的婶子们都熟识了,互相能照应,再者,双卿还在呢。”
提到吴双卿,祁氏的眼神倏然黯淡了一瞬,喃喃自语道:“哎,当初若不是家里太穷,说不定双卿就是你嫂子了。”
“啊?”顾知兰嗅到了大八卦的味道,连忙追问。
祁氏放下手里的伙计儿:“你哥哥自十五岁起便说,日后若要娶妻定要娶双卿这样的,难得两个孩子互相中意,娘便四处借钱去吴家下聘。”
“本来都要交换庚帖了,可清河看中了双卿的美貌,给吴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