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安静地落针可闻。
王媒婆先反应过来,顿时两只眼睛连同嘴角边那颗黑痣都在闪闪发光,上前拉着顾知兰的手:“孩子,还是你明事理。”
顾知兰身子微微后仰,免得她唾沫星子喷自己一脸,把手从那双粗糙的手中抽出来,冷冷说道:“麻烦您回去告诉江家三少,西平县城月桂楼,明日子时,我在此等候他。”
“知兰!”阿娘脸色惨白地叫了一声。
王媒婆闻言,欢天喜地的走了。
王媒婆一走,顾知兰上前拉住阿娘和顾凡的手:“阿娘别担心,我会救出哥哥,也能自保的。”
阿娘一阵剧烈的咳嗽,顾知兰连忙为她抚背,阿娘心痛地看着她:“那江家在西平县只手遮天,你一个女孩子如何自保?”
谁都不会怀疑,就江三那种人渣,只要顾知兰前去,他就会把生米煮成熟饭,让顾知兰无路可退,只能嫁进江家。
阿娘说道:“我儿绝不可能去赌坊,这里面必然有误会,知兰,咱们去县衙鸣冤,如果县衙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咱们就去兖州。”
“听闻兖州王知府是个公正的,熙哥儿又是新近的案首,总会引起他的注意吧。”
顾知兰沉思,去府衙告状或许有一线生机,但她没有证据。
这时,一阵轻微的叩门声传来,顾知兰回头一看,吴双卿立在门口。
她现在来干什么?
吴双卿提着裙子走进来,在顾知兰身边蹲下,从怀里掏出一枚篆刻印章递给她,顾知兰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愣住了,是哥哥顾丕熙的。
吴双卿说道:“这是我在清河的书房里找到的。”
又说道:“我还发现他在临摹熙哥儿的字,之前熙哥儿常常送书来,上面有他写的字。”
吴双卿把手搭在顾知兰肩膀上:“知兰,我怀疑,赌坊的债是清河所欠,是他打着顾丕熙的名义写下的欠条。”
顾知兰并不意外,她其实早就想到了,但阿娘惊地差点跌坐在地,天啊,顾清河竟然帮着外人一起算计自家人。
她不知道顾清河有多恨顾丕熙这个亲堂弟。
吴双卿说道:“知兰,阿娘说的对,江家的人不是东西,你不能嫁过去,我愿意给你出庭作证,还熙哥儿一个清白。”
她望着顾知兰,一双眸子澄澈见底。
顾知兰内心微微震动,吴双卿此举算是举报自己的丈夫,按照律例,是要被杖责的。
阿娘、顾凡和吴双卿都觉得该去兖州府衙告状,赌的是知府王大人的清正,还有他对顾丕熙的赏识,既然钦点了案首,应该会惜才吧。
顾知兰问道:“嫂子,你可想好了,这一步一旦迈出来,你可就——”
她若是出面为顾丕熙作证,指认自己的丈夫,以后她在顾家还要怎么过,顾知兰甚至毫不怀疑,大伯那一家人能把她活活打死。
但吴双卿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从不敢去肖想顾丕熙,就算自己和离了,也配不上清风霁月的顾丕熙。
顾丕熙不止一次地暗中帮助自己,顾知兰用心教她读书,这份恩情,就算以死相报,吴双卿也绝不后悔。
不管这之后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还是顾清河与婆母的疯狂折磨,她都不会后悔。
顾知兰沉思一番,一旦失败,反而会激怒江家,大家就彻底完了,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顾知兰转过头看着吴双卿:“嫂子,明日你去西平县赌坊,要把事情闹大。”
阿娘还不解,吴双卿冰雪聪明,已经明白了顾知兰的用意,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顾知兰把手搭在顾凡肩膀上:“凡哥儿,去私塾里把大家都找来吧。”
顾凡对姐姐的话向来不问原因更不会质疑,小小少年点点头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顾凡带着西望村的六名士子走了进来,顾家狭小的房间顿觉逼仄。
顾知兰的声音清亮:“各位,今日之事大家看到了,这江家只手遮天,我们这些寒门士子即便考了出来,也会遭到如此的打压。”
大家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顾知兰的话有道理,可如此一来,大家日后的希望还能在哪里。
难道羊水就是唯一的分水岭,出生起我们的命运就注定了么?
不甘心,不甘心啊,大家纷纷愤慨江家的所作所为,却又感慨自己力量薄弱,与江家博弈,无异于螳臂当车。
顾知兰说道:“江家若不除,这西平县的天是亮不了的。”
众人一阵唏嘘,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江家哪是说除就能除掉的,又不是除掉一根杂草那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