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丕熙的床铺上爬满了蛇虫鼠蚁,一只蝎子正举起大钳子对着他挥舞着,角落里一条小蛇幽幽吐着蛇信子。
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所惊,那蛇蝎猛地向着他而来!
顾丕熙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红烛掉在地上,他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到了门边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开门,开门啊!”顾丕熙慌张地叫着。
顾知兰这一夜心事重重,她想着整件事,县太爷邀请他们来族学,李培德满脸横肉的样子,还有江三眼中的阴毒。
她的号舍离顾丕熙的很远,因此,当她隐约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顾丕熙已经被蛇咬伤了,昏迷不醒倒在地上。
顾知兰吓坏了,她无助地抱着哥哥,大喊着叫人来帮忙,却没有任何人理会她。
后来还是周夫子从家里赶了过来,帮着她把顾丕熙送到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扒开顾丕熙的眼皮看了看,大惊失色:“这,这是竹叶青,本地怎么会有这种毒蛇呢。”
大夫手一摊:“老夫真的无能为力,还是请回吧。”
顾知兰听闻,只觉得如坠冰窟。
是她害了哥哥,不该来江氏族学,刚刚也不该答应哥哥回来号舍。
顾知兰绝望地流下了眼泪,倒是顾凡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和坚韧:“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想办法救哥哥。”
小小少年脸庞坚毅:“姐姐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夫,总有大夫能治。”
说完还不待顾知兰回过神来,顾凡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找遍了大街小巷的医馆,沿街敲门,痛哭流涕,而医馆的大夫要么没出来应声,要么就是一听蛇毒马上关了门。
闹了一宿,天已蒙蒙亮,顾知兰守在顾丕熙的病床前,看着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嘴唇慢慢青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害死了哥哥,自己无颜再见阿娘,再见顾家人。
顾凡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西平县街头,满脸都是泪痕。
他终于走不动了,跌坐在地上,此时街上的早点铺子纷纷开张,开始有卖货郎沿街叫卖。
顾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路人看着,慢慢凑上前来询问他家在何处,大家都以为是谁家孩子走丢了。
顾凡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周围的所有声音都听不到了。
直到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中:“凡哥儿,你怎么在这里哭?”
顾凡脑子里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崔阅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凭空出来的崔阅,半晌如梦初醒一般,扑到崔阅怀里痛哭失声:“崔大哥,快救救我哥哥——”
南洋书肆。
三楼有一雅间,本是掌柜的专为崔阅准备的写作之地,此刻,大门紧闭,顾知兰和顾凡在外焦急地等待着,她紧张地捏着顾凡的手指。
终于,崔阅出来了,他满头大汗,对顾知兰说道:“初九去雍州请大夫了,大概今日晚间能到,我先运功闭住了他的经脉,阻止毒进一步扩散。”
顾知兰喉咙哽咽,连连点头,上辈子她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却从未经历过这种亲人濒死的境地,突如其来的绝望让她感到窒息。
崔阅伸出手,稍一迟疑,还是缓缓拍在她的肩上,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全力救你哥哥的。”
顾知兰点点头。
崔阅略一思索,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和凡哥儿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办点事。”
顾知兰拉住他:“你去哪里,能不能带我一起?”
崔阅微笑:“你还是不要去了,不方便的。”
说完也懒得下楼,径直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烟花巷中,李培德刚吃完花酒,伴着姑娘娇俏的声音离开,在姑娘屁股上拧了一把,走路一摇三晃。
走进一处窄巷时,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小石子,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包来。
李培德哎呦一声,捂着脑门跳着脚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小子!找死是不是?也不打听打听,我爹乃是……”
话音未落,一坨不明物体直挺挺飞来堵住了他的嘴。
李培德只觉得此物又臭又硬,待反应过来,顿时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他猛地吐了出去,倒在地上一阵干呕,那是一坨狗屎。
书童连忙上前递给他水壶:“少爷,喝,喝点水。”
李培德一脚把书童踹翻在地,怒喝一声,滚,然后站起来跳着脚大骂:“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滚出来,敢做不敢当,躲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