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雇了马车,大伯母掀开车帘,对着风尘仆仆走路的祁氏等人说道:“哎呀,弟妹,这马车是伯母借了江家的,怕给人弄脏了,你们就别上来了。”
马车绝尘而去,顾凡呸了一声:“谁稀罕做你的破马车!”
顾知兰趁机问小弟,为什么大伯一家如此盛气凌人。
顾凡说:“爹死的时候我和哥哥太小,斗不过大伯一家,他们把大半家产都拿走了。”
“他们说家里有一个人读书就行了,只愿意供清河哥,不愿让哥哥读书。”
“可阿娘坚持,说读书是农家子唯一的出路,否则只能一辈子被人欺负。为了让哥哥读书,没少管大伯家借钱。”
顾知兰心想,难怪他们一家有恃无恐。
在这个时代,读书确实很费钱,像西望村这种穷乡僻壤,举全族之力才能供得起一个读书人。
她内心感慨,没想到阿娘一个农妇,竟然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县衙门外,考生们早早到了,已将榜单围了个水泄不通。
隔着人群远远地就听到大伯斥责堂兄顾清河的声音:“你不是说这次写的很好吗,怎么又没中呢?”
顾知兰心想,看大伯一家这么得瑟,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围的人纷纷劝慰,不中是常态,多少人考到四五十岁呢。
一个声音传来:“没中还不正常吗,你们西望村六年来就没人中过啊。”
此话一出,一阵哄笑声。
顾丕熙脸色一变,上前说道:“我不信,我这次肯定中了。”
顾清河未能考中,又被父亲当众责骂,本就愤懑不已,看到顾丕熙,冷笑一声:“熙哥儿,你中了的,只是,不是此榜,而是黑榜。”
每次考试后,考官也会贴出来一些写得不好的文章,作为反面典型,给大家看看什么叫“文理不通”。
顾丕熙的文章赫然在列。
“哈哈,你们西望村连续六年都没人上过榜,果然是穷山恶水只能出刁民吧。”
“就是,农家子读书不易,要我说,这些朽木不可雕,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娶媳妇呢。”
阿娘一听哥哥又没中,悲愤交加,这已经是顾丕熙考县试的第五个年头了。
阿娘晕了过去,顾丕熙惭愧地低着头,握着阿娘冰凉的手一声一声唤着。
顾知兰皱了皱眉,不是说哥哥天资聪颖,得了曾祖父真传么,怎么会上黑榜,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此时人群散去,顾知兰上前揭下黑榜上署了顾丕熙名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