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的厨房一反往日的喧闹,只余切菜咚咚的声音、柴火噼啪的声音以及食材下油锅的声音。下人们都被遣到了外院,连最得力的管事嬷嬷也只在廊下静候,偶尔探头望一眼厨房里那个与这烟火之地似乎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和谐的身影。
暮色透过高窗,为弥漫着水汽的厨房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裴织阑系着围裙,将最后一道汤品小心地舀入盅内,她的额角带着细微的汗珠,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光。
谢却陵站在厨房门口,一时有些怔住。朝堂的纷扰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平凡的烟火气冲淡了。
裴织阑抬头看见他,展颜一笑:“王爷回来了?洗洗手,可以用膳了。”
那一刻,谢却陵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径直走到裴织阑面前,在辨玉和厨娘们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她未受伤的那只手:“这些事,你何必亲自动手。”
裴织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望进他清澈关切的眼底,语气轻快:“一时兴起,王爷可不许嫌弃。”
“怎会嫌弃。”谢却陵握紧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王妃亲自下厨,本王必当珍之重之。
夜色渐浓,王府膳厅内烛火通明,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正中那盅汤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裴织阑和谢却陵对坐,她让候在一旁的辨玉、影玖和墨七一起坐下:“尝尝我的厨艺。”
辨玉、影玖和墨七闻言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主子同桌用膳已是极大的恩典,更何况是王妃亲自下厨。
谢却陵轻轻点头,温声道:“王妃既开了口,你们便坐下吧。”
他们这才忐忑又激动地在下首的空位上坐下,却都只敢挨着半边椅子,腰背挺得笔直。
裴织阑看着他们拘谨的样子,不由失笑。她拿起公筷,给辨玉夹了块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又给影玖舀了勺看起来就软糯香甜的八宝饭,最后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墨七,夹了块扎实的红烧肉放进他碗里。
“都放松些,就当是寻常家宴。”裴织阑语气轻松,试图缓和气氛。
辨玉看着碗里油亮诱人的排骨,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谢谢小姐谢谢王妃!”
影玖眼睛发亮地盯着八宝饭,腮帮子很快鼓了起来:“甜甜的,糯糯的,好吃!比桂花糕还好吃!”
墨七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抱拳沉声道:“谢王妃赏!”然后才拿起筷子,动作依旧一板一眼,但咀嚼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些。
见气氛缓和,裴织阑笑着问影玖:“在和满堂可还找了别的什么新鲜点心?”
影玖努力咽下嘴里的八宝饭:“有!有一种叫琉璃糕的,晶莹剔透的像琉璃一样漂亮,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属下买了一些回来!”
辨玉立刻来了兴趣:“琉璃糕?听着就好吃!待会儿饭后可得尝尝!”
裴织阑点头,又看向墨七,随口问道:“墨七,你跟在王爷身边走南闯北,可曾吃过什么特别的地方菜式?”
墨七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恭敬回道:“回王妃,属下是粗人,对吃食不甚讲究。不过北境边关有一种烤羊腿,用当地特有的香料腌制后,架在火上烤得外焦里嫩,配上烈酒,冬日里吃起来最能驱寒饱腹。”
谢却陵闻言,接话:“北地苦寒,饮食确实粗犷些,但别有一番风味。若有机会,可让厨房试着做来尝尝。”
裴织阑夹了一块龙井虾仁放到谢却陵碗里,笑着对墨七说:“这个主意好,改日让厨房试试,你也帮着指点指点,看味道正不正宗。”
辨玉说起前几日跟小丫鬟们学踢毽子,差点砸到路过管事嬷嬷的趣事,影玖听得认真,说自己也想学。
饭后,辨玉几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膳厅内只剩下裴织阑与谢却陵。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相对无言却心意相通的面容。
“王爷,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可好?”裴织阑轻声提议。
“好。”谢却陵自然应允。
月色如水,洒在寂静的庭院中,夜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沉默了片刻,裴织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身旁的谢却陵,月光为他清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王爷。”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已与母亲说过,明日回江南探望外祖母,也带着祖父回江南老家休养。”
谢却陵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眸在月色下格外沉静,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
裴织阑惊讶于谢却陵的心思如此通透,她点了点头:“是也不全是。祖父虽已致仕,但门生故旧仍在。如今两位皇子选妃在即,我妹妹将要及笄。祖父不在,那些想借裴家之势的人,便也少了由头。至少能暂时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