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潭深水:“母亲的意思,女儿明白了。母亲是担心女儿与孙家旧事牵连,会损及裴家清誉,影响父亲祖父的官声。”
柳含章见她似乎听进去了,脸色稍缓,刚想再强调几句,却听裴织阑继续问道:
“母亲从进门至今,所言所虑,皆是裴家规矩,父祖官声。女儿想问母亲,您可曾想过,那孙莹疯癫闯入,她可曾伤我?女儿面对那般场景,心中可曾惊惧?可曾厌烦?您可曾有一瞬,担心过女儿是否安好?”
柳含章被她问得一怔,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用更刻板的语气回应:“你如今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王府护卫森严,自不会让你被那等疯妇所伤。既未受伤,便当时时以家族声誉为念,谨言慎行,防微杜渐,方是正理!而非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更何况,你妹妹衔欢年纪渐长,正是说亲的关键时候。她的前程,万不能受半点流言蜚语的影响。你这做姐姐的,更应做出表率,维护家门清静,岂能因己身之事,带累了她?”
又是这样。
“细枝末节”
“带累了妹妹”
裴织阑看着母亲,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脸上是一片顺从的淡漠:
“母亲的教诲,女儿记下了。定当时刻谨记家门规矩,维护裴家清誉,绝不带累妹妹前程。若无其他事,女儿还有些琐碎的账册未曾看完,恕不能久陪了。辨玉,送夫人。”
柳含章看着女儿这副看似听话实则疏离的模样,心中虽觉有些不对劲,但见她承诺会维护家族声誉,目的也算达到。她起身,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便好。凡事三思而后行,莫要任性。”
书房内安静下来。
裴织阑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母亲那挺直却刻板的背影渐行渐远。
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有些冷。血脉至亲之间无法跨越、名为规矩和偏心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