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元年十月戊申,清晨的长安仍被晨雾笼罩,朦胧中透出几分神秘。
然而,太极宫那扇朱漆大门却在这寂静的时刻缓缓推开,仿佛预示着今日将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
这一日的宫城,似乎被一层淡淡的温柔所笼罩。四岁多的太子李弘,即将在行加元服之礼。
尽管按照礼制,这个仪式的流程已经被简化,但那顶特制的远游冠,依然使得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庄重。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天空还被一层灰蒙蒙的薄纱笼罩着,隐隐透出些许微光,但距离天亮尚有一段时间。
然而,在东宫的一间寝室内,烛火却早已燃起,跳跃的火苗将半扇窗户映照得通亮。
李弘身着一袭素色长袍,端坐在铺着貂褥的小凳上,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他的总角被梳理得整整齐齐,两束乌黑的发髻垂在脸颊两侧,系着的朱红丝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宛如微风中摇曳的花朵。
乳母轻声说道:
“殿下,您看这冠上的小金蝉,可比前日您玩的琉璃蜻蜓还要好看呢。”
李弘闻言,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冠上的装饰,那只小巧的金蝉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活了一般。
小家伙忽然歪着头,眨着大眼睛问道:
“戴了这个,阿耶会夸窝乖吗?”他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充满了对父亲赞扬的期待。
太极殿内,金砖地面被宫女们擦拭得如同镜面一般,光亮可鉴。
阳光透过殿顶的天窗洒下,映照在金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而在这光芒之中,殿顶垂下的十二旒冕更是显得庄严肃穆,仿佛在俯瞰着殿内的一切。
朝官们身着朝服,按照品级高低整齐地站立在殿内两侧。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阶下那个被内侍牵着的小小身影上。
这个小小的身影便是李弘,他身着一袭裁短的绛色冕服,袖口处露出一截如藕节般白嫩的手腕,与他那稚嫩的面容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可爱。
李弘的靴子底还沾着一些从东宫带来的细绒,每走一步,都会在金砖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这些印子虽然微小,但在这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李治端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李弘身上。
当他看到李弘被礼官引着行礼时,小身子竟然有些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赶忙向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在旁边悄悄护着李弘,以防他真的摔倒。
加冠仪式虽然从简,但却不失庄严。
当李弘初加缁布冠时,他那小小的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那顶布冠也随着他的动作歪到了耳边,就像一朵歪戴的绒花。这一幕引得站在殿角的老臣们相视一笑,他们不禁想起当年太宗为李治加冠时,这位如今的陛下也是如此好动。
接着,到了二加皮弁的时候,礼官刚刚把冠系好,小家伙却突然抬手抓住了垂在他颊边的缨络,然后用他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
“这个能当秋千吗?”
李治在龙椅上听到儿子的问题,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李弘听到父亲的声音,这才慌忙放下手,抿着嘴唇,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最后,到了三加远游冠的环节,李治亲自走下龙椅。
那顶远游冠冕比制式小了两圈,上面镶嵌着的珍珠颗颗圆润,显然是特意寻来的南海珠。
李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为儿子正冠。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李弘那温热的小额头时,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他不禁想起四年前李弘刚出生时,自己也是这样托着他的小脑袋,生怕自己的力气大了会伤到他。
“弘儿”
李治的声音放得极柔,仿佛怕吓到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一般:
“戴上这顶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大唐的太子了。”
李弘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父皇手中的远游冠,然后伸出小手,紧紧抓住阿耶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将远游冠往自己的头上按了按。
“阿耶,戴上这顶冠,窝就会像尼一样厉害了吗?”
李弘的声音清脆稚嫩,带着一丝期待。
李治微微一笑,摸了摸李弘的小脑袋,说道:
“当然,我的弘儿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太子。”
这时,礼官捧着一个小玉圭走了过来,那玉圭只有巴掌长短,通体洁白,和田玉的温润质感仿佛能透过掌心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