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不再解释,打算日后慢慢疏导,他看了一眼天色,道:“你等黄庭未开,没有第一境的修为,抵挡不了寒气残馀,后事我来料理,都先去休息吧。”
憨厚少年与红衣女孩点了点头。
瘦削少年韩砂忽然出言,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师叔,我我想下山,听说海渊观正在招收弟子”
另外两个孩子则变了脸色。
女孩惊恐地瞪大眼睛。
憨厚少年直接揪住了韩砂的衣领,怒道:“师叔祖刚刚仙去,你就要欺师灭祖?”
“我没有!我只是”韩砂涨红了脸,却未退缩。
陈清上前分开二人,深深看了韩砂一眼,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料理完掌门后事再议。”
韩砂咬唇点头,朝陈清鞠了一躬便匆匆回屋。
憨厚少年则默然无语,最后拽着红衣女孩朝陈清行了一礼才走,女孩频频回首,神色惶然。
“带团队果然不易啊。”
陈清摇头轻叹,便忙碌起来。
正如他对三小说过,周元靖寒毒入体,身死道消后寒气再无约束,整个尸身被迅速冰封,以陈清第一境圆满的修为,尚能顶着寒气收殓,但也着实费劲。
等搭好了灵堂,已是落日时分,他刚要休息,却忽的一瞅山门之外。
“几个阵法得停,都是耗能大户!”
隐星门人丁稀少,山门仅前后八间屋舍,因地处深山,又有修行界的纷争,所以其师布下了阵法,用以防御、侦查、警戒。往日靠着周元靖定期灌注法力维持,如今陈清区区一境修为,自是难以为继,加之门中资源匮乏,为细水长流,只得先尽数禁用。
待一切处置妥当,已是深夜。
陈清回屋盘坐蒲团,调息恢复,驱散寒气。
他所修的《海岳残卷》,被老头子说成是传承自传说中的中灵洲,为大宗秘法的残本,但陈清很清楚,实则是自家师祖无意中所得的传承。
此功分吐纳、观想、周天行气三部,虽是锤炼性命的真解法门,却因残缺不全,上限仅至第二境圆满,对资质与悟性的要求极高。
陈清资质平平,十二岁始修,十七载苦功方至修行第一境“黄庭初辟”圆满。
“修道第一境,黄庭初辟之境,修的是黄庭宫,也就是下丹田,能开启精元神藏,我今圆满,寿元可达凡胎极限,也就是一百二十岁,但海岳残卷越往后修得越慢,怕是七八十岁才有机会踏足第二境‘冲和筑基’。届时气血衰败,怕是仙道难期。”
往日每思及此,他都心头烦躁,如今宗门重担加身,更觉疲惫。
杂念纷扰间,他索性合衣而卧。
许是白天劳碌,又痛失师尊,心情起伏剧烈,陈清闭目即沉入梦乡,蒙蒙胧胧间,来到了一片白蒙蒙的世界。
十七年来,他每夜入睡,必梦至此地。
四野茫茫,唯见一方石台。
石台半人高下,台上摆着一本线装书,封面无名。
来到台前,陈清望书轻叹。
这书被他翻过不知多少遍,页页空白。
唯一益处,就是梦中多了些思考时间——肉身安睡,神思却在此活络,既能恢复精力,也能在梦里复盘参悟,每天比常人多了几个时辰的思考时间,可即便如此,进度依旧缓慢。
“按理说,这册书或许与我穿越前设计的传记丛书有关,可别人穿越不是系统伴身就是异宝相随,我却只有本无字天书,也不知如今担任了掌门、身份提高了,能否嗯?”
他如往常一般来到石台前,朝那本书一扫,却骤然怔住。
封面上多了五个字——
《太虚道衍录》。
“还真有变化!因我担了掌门之职,才激活此书?”
他压下心中波澜,翻开书页,见那书第一页多了十七道墨痕。
指尖轻触墨痕,一段讯息涌入脑海——
“此乃道痕,源于人心之悟。用之为凭,述于门生,可刻命途之转折,录浮生之枢机,编撰生平。然执笔者须量力而为,不可胡乱妄书,否则徒耗道痕。待天书定纲立目,可入梦品味所录人生,得其反哺,以全性命。”
再往后翻,却还是空白。
“此书的内核,在于‘述假成真’!”
陈清闭目参悟许久,壑然开朗。
“道痕从人心明悟中产生,如同自定义点数,能通过与人讲述虚假故事的方法,让人信以为真,以此编写虚构人物的生平,但不能过于离谱,否则就算耗了道痕,也无反馈。这虚假人生却有妙用,能用入梦之法,体会虚构之人的人生经历,从中获得反哺,完善自身的性命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