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发麻,整个人都有点僵。
距离不远,在都仁电话那头开口的刹那。
虞蓝就知道他是谁。
男人声线磁沉,哪怕隔着冗杂的空气和电流,也是不容人忽视的分量。
更何况曾经许多个牵手漫步的晚上,这人就将唇瓣抵在她耳边辗转厮磨,声音摩擦蹿进耳道,像生了许多小触角,燥得人浑身发烫。
怎么可能不清楚。
那边,都仁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我要给您说我老板来着,他叫朝戈,是我们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
“我给你看去年那达慕他的视频,第一神射手,我们整个锡林郭勒盟的门面。”
都仁兴致勃勃地翻相册。
虞蓝头脑过载不想看,脚却生了根。
直到给了都仁机会,将视频怼在她面前,大声解说:
“那天正赶上下雨,不过我们内蒙男人跑起马来,才不管什么下不下雨呢,兴致来了下刀子也得比。”
屏幕里,一群内蒙男人赤裸着上身,色彩鲜艳的蒙古袍被他们半褪在腰间,肆意袒露出紧实的肌肉和胸膛。
他们拥簇着其中一个,站到跑道起点,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单手持缰。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和裸露的肩膀不断滑落,浸湿了他的攥着缰绳的手和弓弦。
似乎是感受到周围注视,男人胯下骏马仰蹄高高嘶鸣一声,踏得短草上冷雨四溅。
他双眸一凛,长腿紧夹马腹,策马疾驰。
风雨抽打在他的脸上,但他稳坐马上,精壮有力的大腿肌肉,仿佛极具生命力的粗壮树根,牢且稳地扎根土地。
他长指熟稔地从身后抽出箭矢,弓弦拉满,箭矢在弦上震颤。
众人屏气凝神。
印着蓝色祥云纹样的白色蒙古包上,草原狼的旗帜图腾在急风骤雨中猎猎作响。
男人薄薄的眼皮眯紧,松开弓弦,箭矢电光火石般冲破桎梏,撕破雨帘,正中靶心。
场边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掌声和欢呼声。
男人们纵马跑出百米远,又回来团团围着朝戈。
都仁沉浸在炫耀的兴奋中,冲虞蓝一挑眉毛:“怎么样,帅吧。”
虞蓝盯着视频里男人优越的侧脸,喉咙哽住。
许久,顶着都仁期待的目光,硬道:
“还好。”
若是对着别人,都仁定要反驳,这都一般你是谈过多帅的拿出来比比看。
但是眼前的女人美得不敢让人正眼瞧,她说的话还真不一定是假。
窗外乌云层峦,天裂出一道闷雷,雨水崩塌似地向外倾泻。
虞蓝想起来她和朝戈分开那天,也是这样类似的一个雨夜。
男人攥着她的手腕,视线阴沉晦暗,问她:“理由呢?”
...
胸口涩涩地堵着一口气,虞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环顾四周。
远处,有副黑檀木边框的画分外显眼。
虞蓝认得,david herold的早期作品,于20年时在苏富比拍卖,她苦寻许久卖家无果。
竟然在朝戈手里。
他没有这类艺术收藏相关的爱好,这是为什么?
一些设想浮上脑海,虞蓝缓道:
“这画,你们老板的?”
都仁瞥了一眼那副他始终看不懂却贵得可怕的画,笑开:他对画没兴趣,应该是之前老板娘买的。”
虞蓝倏忽站定,仿佛被雷劈中:
“老板娘?”
都仁:“对啊。”
朝戈有女朋友了。
这个念头一出,虞蓝心头一阵酸涩。脑子正过载,就听院子里传来汽车引擎声。
都仁同她同时扭头去看,惊呼:“哎,回来了?这么快?”
说完,上前两步准备帮他们拉门。
玻璃门外,雨帘虽盛,但一男一女同撑一伞,背后是无垠草原。
男人挺拔落拓。
女人温柔小意。
美好得仿佛一幅静谧的田园风景画。
视线落到这幅画上的虞蓝,呼吸凝滞。
下一秒,她抓过方才都仁放在桌上的房卡,逃也似地往房间走。
朝戈进门,抖落伞上的雨水,正好瞥见转角处白衬衫裙一角,还没来得及细瞧。
雨花一样,倏忽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