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幼微愣在了原地,心头涌上一股涩意。
陈白贞是不是生了自己的气,不愿意见她了。
但更让戚幼微不安的是,戚幼微听甘兰英说,陈白贞这病很急,而太皇太后和皇帝都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要任由陈白贞在钟粹宫自生自灭一样。
这份诡异的平静,比责罚更令人心惊。
若是太皇太后不喜欢陈白贞,而无视陈白贞也就算了。
陈白贞好歹是皇帝的妃子,皇帝也没有召见过她,就连后妃入宫三日后能省亲的喜事,也没有陈白贞的份。
陈白贞,就像是被他们所有人遗忘了一样。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些戚幼微猜不透的诡异。
虽然戚幼微与陈白贞只有一面之缘,但那日相见,戚幼微也能感觉到,陈白贞并不是那般柔弱之人。
什么病这样急,急得连见人都不愿意。甚至不愿见自己这个“手帕交”。
按理来说,陈白贞不见谁都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会不见戚缨。
戚幼微一动不动地站在钟粹宫前,“她是什么病?你不能告诉我吗?”
戚幼微试图从小宫女脸上找出破绽。
陈白贞的小宫女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戚幼微一急,小宫女就哭。
“娘娘她就是病了,连床榻都下不了,戚女史你好歹是娘娘的手帕交,为什么要如此给娘娘难堪?!”
小宫女倒打一耙,哭声更显委屈。
戚幼微沉声解释,不由小宫女污蔑自己,气得脸颊发红:“我只是想去给她道个歉,你这个小宫女怎么胡说……”
戚幼微被污蔑就容易急,她好像和这个小宫女无法沟通一样,宫女总是答非所问。
若不是戚幼微看着这个小宫女,是当日陈白贞来找自己的时候,带到尚寝局来的,戚幼微都不敢相信,这是陈白贞的贴身侍女。
“娘娘说过了,不想见任何人,”小宫女寸步不让,“戚女史请回吧。”
戚幼微深吸一口气,还想再说,却被甘兰英伸手出来挡住。
“姑娘,我们走吧。”
戚幼微侧眸,见着甘兰英朝着自己摇了摇头,便泄了气。
“那等她身体好了,我再来看她。”
戚幼微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戚幼微一连几日都去御膳房买了新的糕点,此时糕点还是没送出去,她拎着食盒,漫无目的地走在宫道上。
甘兰英伸手:“姑娘,奴婢来拎吧。”
戚幼微摇了摇头,将食盒握得更紧了一些,她手中若是步攥着什么东西的话,她会很无措。
戚幼微不解地问甘兰英:“是她生我的气了吗?所以才不见我……”
甘兰英扶着戚幼微的手臂,“姑娘不要多想,陈娘娘急病一事,宫中都知晓的,与姑娘无关。”
戚幼微抬头看了看天,秋冬之交的京城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希望她早日好起来吧。”
戚幼微拎着食盒,也不想直接回尚寝局,而是转道去了幼微阁。
戚幼微来得早,但没想到卫别鹤一早就不在幼微阁了,连青山也不在,守在幼微阁门口的是,两个她没怎么见过的锦衣卫,穿着一身飞鱼服。
锦衣卫拱手,将戚幼微领进去,“提督大人吩咐过,若是戚女史来,就请女史在书房暂等片刻。”
“谢谢。”戚幼微从食盒里拿出一份糕点,递给两人,习惯性地想分享:“你们尝尝。”
锦衣卫手足无措,“不、不敢。”
戚幼微愣了一下,以为他们是不喜欢前一种,又拿出另一盘糕点,“那你们尝尝这个。”
锦衣卫还是不敢接,额角甚至渗出了细汗。
戚幼微看向甘兰英,甘兰英上前一步,才说道:“女史给你们的,就接下吧,提督大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锦衣卫这才诚惶诚恐地接过,谢了戚幼微后,退了出去。
戚幼微趁着卫别鹤不在的时候,坐在他的软椅上,整个人都快陷了下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气息。
她托腮,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的一切都和卫别鹤这个人一样,透着一种克制的精致。
墙上挂着许多字画,一幅半展开的画轴,正好在戚幼微面前的桌案上。
画上的场景热闹极了,很像是前两日在储秀宫殿选时候的画面,有人在说闹,有人坐着,有人跪着。
在一个角落,一个穿着浅红色女官服饰的女生身影,被人后补了上去。
女子浅红色的衣裙比周围的景色都要突出些,寥寥几笔,就将女子慵懒打盹的神态勾勒了出来。
戚幼微脸红耳热,这是她在打瞌睡的样子?
而更显眼的,还有宫殿檐上挂着的红灯笼,作画之人技法高超,连绸布灯笼的朦胧感都画了出来。
除了一盏,是完完全全的一团浓重得化不开的黑红色,像凝固的血,突兀地嵌在那片暖红之中。
-
锦衣卫来汇报,戚幼微去了幼微阁的时候,卫别鹤还饶有兴致地在和沈毓下棋。
当然,沈毓是没什么兴致的,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