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承越弯唇,“你还真是不客气。”
跟着导航七拐八绕,几乎迷路之时,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老墙边,赫然看见一盏微红的纸灯笼,悄然悬垂于半扇斑驳老门上。推门进去,清幽之气扑面而来。
穿厅而过,步入内室,只见寥寥数张桌椅。褚吟站在宋卿柔的身后,等褚承钧从公司赶过来。她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老妈站得笔直,头发一丝不苟盘起,每一根发丝都归拢在发髻里。身上暗紫色缎面的连衣裙紧贴着身体,沉甸甸地垂坠下来,衣料上繁复的针脚在灯下隐隐浮动着微光,整个人显得格外雍容华贵。而姗姗来迟的老爸,往常都是西装在身,这会儿穿的却不是早上离家时的那套。
深藏青色西装,打成温莎结的深蓝条纹领带,黑色皮鞋擦得锂亮,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能看出来心头是一点都不愿意敷行。褚吟收回视线,低着头,圆领针织衫搭白色牛仔裤,连鞋子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枣红色德训鞋。
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来跟嵇家见面聊婚事的。褚承钧脚步停下,打量她一番,“你曾祖母特地让丁师傅给你准备了衣服,怎么没穿?”
褚吟面色闲散,前几日跟嵇承越在咖啡厅门口分开后,马不停蹄赶回医院,见到能支吾吐出几个字的曾祖母时,震惊与欣喜交织于心头,想也没想就将自己打算与嵇承越结婚的事情坦然告知。
小老太太听完,表情并无多余的变化,就好像是早就知晓了。次日,跟曾祖母交好的一位老太太,便托自己的孙女送了套剪裁得体的提花立领盘扣连衣裙到颐德医院。
香槟色满绣画卷,跟艺术品一样。
她想,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一件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漂亮衣服。褚吟慢悠悠转过身,应:“我最近有点吃胖了,盘扣系不上。”闻言,宋卿柔一下愣住,“哪儿胖了,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肚子,肚子。"褚吟隔着宽松的面料,摸摸肚皮。侍应生循声赶来,引他们至一处小隔间。
越过一架雕花屏风,她一眼就看见了长身玉立的嵇承越。西装外套是经典的双排扣枪驳领设计,内里是一件纯白色法式双叠袖衬衫,马甲完美地覆盖在上面,不仅强化了胸部的线条,更将腰线收束得越发利落,增添了一份古典的严谨魅力。
西裤的裤线笔直如刀裁,长度恰好触及手工抛光黑色牛津鞋的鞋面,每一处都能烘托出一种沉稳、自信与无可挑剔的优雅气质。他无需言语,仅是伫立在那里,就能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果不其然,旁边两道目光齐刷刷挪到她的身上,盯得她浑身发毛。褚吟冷眼斜视前方,流露出的嫌弃,显而易见。嵇承越诚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悠哉迈步过来,装得挺像模像样的,冲宋卿柔还有褚承钧欠身问好。
隔间里的谢婉华和嵇叙林听见声音,着急忙慌跑出来迎接。两家平时在生意上有不少往来,眼下是半分生疏都没有,反而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褚吟紧跟着,正欲跨出去一步,眼前却忽地横过来一道身影,仿佛天外飞来一块顽石,不由分说地截住了去路。
她仓促刹住,身子猛地往后一靠。
眼前的人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堵着。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对方就向前逼近,呼吸的气流扑到她的额前,痒痒麻麻的。
这般僵持着,仿佛时间都跟着凝固了,唯有彼此对峙的身影在灯光下沉浮。褚吟最先败下阵来,闭上眼,深深吸气,试图压住心口四处冲撞的焦灼,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嵇承越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精心打好的领带,下巴略略扬起,脸上泛起一种刻意为之的神情,“哥哥今天帅吧?”话音甫落,褚吟一阵恶寒,“你身上的油都能让厨房掌勺师傅炒一盘菜了。”
哦,这是骂他油腻呢,还挺高级。
嵇承越浑不在意,唇边飘过一丝淡淡笑意,“那刚刚是谁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终于,褚吟忍无可忍,“好一一”
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她及时止住。
“好什么?"嵇承越追问。
褚吟一秒察觉到不远处那几道满含笑意,并且炙热到让她无法忽视的目光。她瞬转话锋,拿腔拿调,摆明了是要故意恶心面前的人,“好哥哥,你让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