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记载准确……
氤氲在喉头的劝阻,又一点点滑进肚里。
谢莞自我告诫莫着急,切忌冒进。
念及此,谢莞抬眸,恰撞入杨招远眼里。
他那双一贯冷淡而疏漠的黑眸,此刻竟裹了一层温色。
“这趟来回约莫半个月。”
可能是被他眼神晃了心神的缘故,谢莞好似从他冷硬的声嗓里辨出一丝丝不显山露水的安抚。
相通的谢莞心神一松,见他眉目锋锐,神色依旧冷淡,只当错觉:“好的。”
杨招远则端量一眼她不知不觉抹平的眉心浅纹,暗松口气。
真怕她突然哭起来。
旋即,心里忽地冒出个疑虑:她对他是不是太依赖了?
“你——”
“呜呜——哇——”
他刚想说点什么,极具穿透力的孩童嚎哭突兀插进来,搅碎杨招远尚未出口的话。
谈话氛围一散,杨招远掀眸瞭了一眼时钟:“走了。”
谢莞迈步跟上。
路过晾衣绳时,她突然记起一件口袋露底的外套,于是问杨招远:“我可以用家里的缝纫机吗?”
缝纫机是杨奶奶遗物,放置在杨招远睡觉的东屋,要用缝纫机就相当于闯入杨招远私人领地。
杨招远停脚,侧身垂首,一双黑眸沉沉的没什么情绪,像两团吸光的墨,凝在谢莞脸上,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端谧的极为迫人。
就在谢莞差点被盯僵脸的时候,他薄唇一掀,吐出俩字:“可以。”
“谢谢。”谢莞笑容舒舒绽开,且愈来愈深,人在开心的时候,就容易表现热情友好,她又声音轻悦说,“我一定给你把房间收拾干净。”
原本移开的黑眸又挪回她脸上,甚至直直探进她眼眸,沉静却坚定。
谢莞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踟蹰问道:“哪里不对吗?”
青年冷峻的眉眼蓦地笼上一层淡漠,一言不发地盯了谢莞两秒,侧过身。
谢莞明确感知他的不悦。
有一点慌。
更关键地是迷惑不解。
他到底在气什么?
谢莞眼眸低垂,思索之际,余光朝对面晃去,就见到即将擦上她裙摆的行李包被他猛地扯远。
一星灵光电光火石间闪过谢莞脑海。
下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他不满的点在哪里。
“收拾房间”四个字像极了明晃晃向他表明,她可能要随意动他的东西。
想想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闯入自己房间,肆意翻动自己私人物品,谢莞也深感不快。
唉。
现在将自己带入杨招远的视角,一切就都通顺合理了。
谢莞懊恼自己的大意,说话前没意识到问题症结所在,她得跟他解释清楚。
于是,谢莞赶忙垫步上前,站到杨招远对面,仰头真挚道:“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你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也只打扫缝纫机周边。”
想了想,谢莞又道:“我也决不将自己的物品落你房间里。”
然而抬目一瞧,对面人神色貌似又沉了几分。
谢莞杏眼圆睁,真的迷惑了。
难道她猜错了?
随着沉思,她的面色渐渐暗下来,眼神露出一些迷茫。
她精致的面颊仿似落了一层灰蒙蒙的沙,宛若春江流水的眉眼瞬间滑至残冬,站在这光灿灿的夏日里,比衬得愈发萧瑟。
青年手指蜷了蜷,忆起她不久前的不安焦躁,那抹不快莫名散去不少。
移目望向漆黑木门,青年用他那冷质嗓音一字一顿说道:“除去私人物品,家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没直接回答,却也把什么都说了。
他们俩个虽有“约法三章”束缚,类似形式婚姻,但无论如何说,目前两人在同一户口本,为一台缝纫机的使用而跟他道谢,便是过分客套,实属多余。
谢莞恍然,又不由地讪讪然。
他叫她把这座小院当家。
而她不仅率先给他贴上“生分”的标签,还一再曲解他。
心里滋生出一股类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情绪。
杨招远理所当然的接纳叫她心底说不出的复杂。
与此同时,他的态度也是让谢莞有那么一丝意外的欣喜。
“我记住了。”谢莞弯起眼眸,一双又圆又亮的杏眼霎那化作月牙儿,“那你以后如果有缝缝补补的需求,尽管来找我。”
眉峰轻动,杨招远冷肃着脸道:“再说。”
谢莞却不浑不在意,眼里泛上细碎笑意,自自然然调侃道:“我听说出远门回来都要带礼物的。”
垂眸瞟她一眼,一个意味不明的“呵”溢出口。
音落,杨招远转身,大步朝门走。
谢莞跟至大门口,瞧着人跨过门槛,高峻背影渐行渐远。
脑海里的自动播放影视作品中类似的送别片段,她心头一动,高声说:“一路顺风,注意安全,早早回来。”
背影凝顿少时,再提步。
耳畔的风丝徐徐卷来,也将那嗓低沉的“嗯”带了过来。
格外清晰。
这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