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出发,联系过了吗?”
“阿婆。”黎念上前两步扶住她的肩,“您今天那么早就起床了,一直忙到现在,去歇一歇吧。”
项秀姝拒绝:“怎么歇,我总觉得还有事情没安排好。”
黎念笑:“订个婚而已,照这发展趋势,真到我结婚那天您不得六神无主了。”
“你这孩子。”
项秀姝佯怒完很快也跟着笑开,她的视线偏向书柜,最顶上的一层摆着《此情》的中译本初版。
那是项秀姝翻译的第一部文学作品,而精装书的隔壁还靠着一本相册,里面有叶思婕和黎铮的照片。
黎念也注意到了,她打开玻璃柜门,动作小心地将相册取出。
斯人已逝,为了不给生者增添心理压力,家中并没有留下太多与叶思婕母子有关的物品,而这些仅存的照片也全都归置在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我领着她在江湾公园拍的。”
项秀姝轻抚相片,目光带一点模糊的温柔:“爱臭美,大风天要穿短裙,出门前还跟我闹脾气来着。”
照片里的女童五官稚嫩,轮廓依稀透着叶思婕的影子。
“你小时候也差不多。”项秀姝指的是黎念,她用手比划着,“就这么点高的小孩,冬天来颐州不肯穿厚外套,嫌难看,把你妈妈气得不轻。”
黎念闻言也弯起了嘴角,泛黄的记忆里不仅有叶思婕,还有哥哥黎铮的影子。
黎家三个孩子性格各异,大姐黎蔓沉稳低调,持重的性子加上近十岁的年龄差,让黎念时常觉得她透着长辈威严,像是上天专门派下来治她的,很多时候父母说话都不一定管用,但只要大姐开口,黎念铁定老实规矩。
至于哥哥黎铮,黎念很难用几句话来概括形容。
出事那年黎铮才十三岁,恰是个性疯长的年纪,可他对于自我却有着超越那个年龄段的掌控和认知,低调谦逊,聪颖好学,事事都能做到尽人心意,长辈交口称赞,父母以他为傲,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黎念觉得自己像是来人间凑数的。
兄长的优秀可以成为黎念骄傲的资本,而黎铮的百般呵护才是她心安踏实的靠背,直到那场意外车祸夺走黎铮的生命,摧毁叶思婕的精神世界之前,黎念都泡在一个被幸福填满的蜜罐里。
“你这个哥也真是的,说会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消息。”
项秀姝的话突然打断黎念的追忆,而她口中的“哥”自然不是黎铮。
直到订婚晚宴开始,宋祈然都没有出现。
今日的淮恩公馆从岁月沉睡中苏醒,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一切都旨在重现它十里洋场的气派与奢华。
到场的都是至亲好友,自然不用拘泥于形式上的社交,用餐区推杯换盏,设在前厅的舞会也是热闹非凡。
林佩珊转圈转累了,歇下来喝几口果酒,看准时机逮住了从长辈群里脱身的黎念。
“来润润嗓。”她给黎念递了个酒杯,“你老豆看上去心情不错哦,今早我搭你们家私飞过来的时候,他那表情严肃得我都不敢搭话。”
黎念朝右后方看了一眼,众人簇拥之下,黎振中和程仕繁相谈甚欢,气氛似乎十分融洽。
她贴近好友,俯耳开起玩笑:“他同我家姐是一派的,没表情的时候能镇妖。”
林佩珊笑得前仰后合,抹了下眼角又问:“你那位活在传闻中的哥哥呢,我里里外外绕了那么多趟都没找到目标人物,也不知今晚有没有机会一睹真容?”
“不知道。”黎念面不改色地捏着杯梗,一口下去就是半杯酒。
林佩珊以为她仍有介怀,很快表示理解:“不过也是,你们黎家人都到齐了,他来了也挺尴尬的。”
养子身份本就敏感,如今连这层关系都消失了,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只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黎念想起包里那支毫无动静的手机,一丝难以名状的烦闷突然涌上心间,她摆摆手:“换个话题咯,靓女。”
这头还没聊上几句,黎念的视野里出现了程隽的身影。
他是朝着她们走来的,先同林佩珊打过招呼,再牵起黎念的手,垂眸柔声道:“现在有空吗,那边有几位长辈想带你认识一下。”
黎念知道是哪几位,谭美珍那群朋友的灼灼目光都快在她身上烧出洞了。
有些场面避无可避,黎念挂上了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哪怕撑到苹果肌发酸也没有一丝懈怠,算是用尽全力在配合她这位准婆婆的表现欲。
不过一直踩着高跟鞋站立是种挑战,脚踝隐隐浮起的胀痛感是听再多郎才女貌的夸赞都不能缓解的。
黎念歪了歪身子,抓住程隽的手臂想让他给自己借个力,奈何后者不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反而偏头问:“怎么了?”
黎念干笑着使了个眼色。
也就是这时,一位侍应生的出现拯救了她。
“黎小姐,外面有人找您。”
“哪位,怎么不迎进来?”
侍应生没有细讲,只说那人在花园等待,黎念沉思了几秒,眉头忽地一凛,顺势松开程隽的手。
“各位,失陪一下。”
人的第六感总会在某些瞬间准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