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白、瞳孔、不停颤动的凸面。
那是一枚眼睛。
一瞬间的窥视后,少年无力地跪倒。相对应地,脊背处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轰!!!”
眼睛受惊隐去,裂缝也从内里迅速闭合,只剩下飞快褪去的红痕。
星野璃空猛然睁开眼,像是即将溺毙的落水者好不容易重新浮上水面一般、大口地、贪婪地呼吸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病房在垮塌。
不是钢筋水泥的崩坏,而是宛若油漆剥落一般,墙壁、天花板还有堆叠落灰的病号床,都开始飞快泛黄、继而起泡、凋零。
画着布景的粗劣草纸,突然跌入了沸水之中,毫无反抗之力地融化了。
与此同时,那股一直缭绕不去的恶心感瞬间消散,肺部重新焕发生机,连带大脑都变得清醒起来。
有人在轻拍他的脸颊。
“醒醒。”那个有点熟悉的声音说,“喂喂,你还好吗?”
明明已经“睁开眼睛”了,星野璃空体感上还是在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宛如终于从窒息的噩梦之中挣脱。
垮塌之后的楼层似乎应该暴露于在明亮阳光照耀之下,但视野里一时间只有纯白,让人有些茫然。
而当落在脸颊上的“轻拍”越来越重,甚至终于断线重连的系统也开始在脑子里鸡叫,星野璃空终于眼前一黑,彻底醒了过来。
因为躺着的姿势,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某张凑近的熟悉面孔。
戴着眼罩的白发青年捏着下巴,似乎正在思考下步怎么办,和睁开眼睛的星野璃空对视之后,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和之前在KFC时相同的、兴味盎然的招牌笑容。
“呦,还活着嘛!”
“是啊。”星野璃空下意识抱怨道,“你下手好重。”
他指的是现在脸颊上还有火辣辣的痛感,大概是被咒灵缠住这么久,他受的最重的伤。
但对“救命恩人”说这个显然是不合适的,只是因为刚刚的短暂分离,性格中恶劣的一面又有些控制不住。
星野璃空赶紧闭上了嘴,默念要冷静要冷静。而青年显然以为他说的是别的东西,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不就是打破了天花板吗,辅助监督会处理的。比起这个,你怎么在这儿?”
视线渐渐凝实,他越过了一副轻松神态、不知为何让人火大的青年,下意识眯起眼睛,打量天花板上那个——
不能说是洞吧。
应该说,天花板被整个掀飞了。
星野璃空一时失去了表情。
下午的阳光赤裸裸泼洒下来,照耀着终年不见天日的顶楼。方才的巨响估计就是因为暴力拆迁,细密的灰尘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地飞舞着,很显然,有个麻烦的大家伙被眼前满脸轻描淡写的家伙祓除了。
他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后者身上,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人类。
嗯,应该是人类吧?
似乎接收到了他的疑惑,青年找了块废墟,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将还躺在地上的星野璃空友善扶起的意思。
“高专派我来川崎这边出差,因为院长的女儿报了警。明明早就因亏损停止运营的病院,居然还在照常运转,医护们也正常上下班,说是院长亲自召开会议,让她们安心工作就好。”
他换了个姿势,把一条腿叠放到另一条腿上。这个角度来看,这家伙的腿真是长得要命。
“本体无法移动,转而用梦境引诱猎物,细水长流地维持着口粮。”
“其实这套把戏,原本还能维持很久吧?”青年托着下巴,“要不是老院长其实早在三个月前去世了的话。”
星野璃空从积了厚厚一层尘土的地板上坐起,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果然零件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当他想站起身来的时候,突然不自觉闷哼一声,鼻腔中随之涌出一股热流。
“啊,对了,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哦。”青年这才提醒道。
“那个家伙的术式,应该会对大脑造成很大影响。”
真人并不在身边,但距离不远,还在医院内部。动静这么大,不知道一二层的病人听到没有。
星野璃空依言躺了回去,重复道:“那个家伙?”
“说起这个,你好像看不见咒灵呢。”
这么说着,似乎依旧存有疑虑一般,青年长腿一迈,再次蹲到了星野璃空身边。
和之前不同的是,黑布眼罩的一角被轻轻拉下,露出了其后碧蓝澄澈、宛若无限延展着的天空一般的,美丽的眼睛。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不对,是很多地方。”
他的语气相当轻快,随之歪了歪头。
“这个咒灵懂得压榨食物,从不一次吃光,这也是为什么隐藏了这么久、成长到这个地步,直到老院长去世才被发现。”
青年伸出食指,点了点星野璃空的肩膀。
“为什么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把你引诱到本体所在的五楼,好亲手杀掉呢?”
“那个和你有牵扯的人形咒灵,为什么没有保护你,坐视你陷入险境?”
“怎么会这么凑巧,先是KFC,然后是橘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