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她。”富冈义勇用词简洁的吐出一句话。
侍从打开钱袋一看,立马被里面的数目闪瞎了眼,这金额,别说是一个振袖新造了,怕是连花魁都能陪上一晚。
不过是一个新来的游女而已,屋主要是见到这么多钱,肯定也会同意的。
他顿时把屋主的叮嘱都抛在脑后,低头哈腰,喏喏连声道:“能见的能见的,我这就去安排,客人请跟我来。”
今月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山茶花振袖和服,坐在专门给新造游女准备的小间里。
发髻被挽了上去,插着华丽的发簪和花朵,婉拒了屋主给她画那种像刷白墙一样的艺伎妆,仅在唇上抹了点口脂,凭着这张不施粉黛的脸硬生生撑起了这一身繁复的装饰。
三天前梅屋就放出了消息,还让老板娘在同行面前大力鼓吹,许多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也到处宣传。
希望那个鬼会来。
“阿月小姐,有客人来了,请您做好准备。”
门口传来了侍从的提醒声,她微微一怔,心下有些不悦。
“嗯?我不是说不接客吗?”
刷啦——
没等她拒绝,贴着白色和纸的格子门就被猛地拉开,一个衣着有些怪异的黑发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羽织一半是黄绿色的龟甲纹,另一半是暗红色的,微卷的黑色长发扎了个低马尾束在脑后,腰间配着一把刀剑,他的左手正搭在刀柄上。
走廊的灯光并着楼下的丝竹声一起涌进房间里,本来安静的空间突然嘈杂起来。
今月仰着头看他,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和光影仿佛都离她远去,视野中只剩下那张暌违已久的脸。
那双澄净如同大海般的眼瞳。
真像——
“吉田……”她动了动唇,几乎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认错人了。”
良好的听力让富冈并没有错过这道细微的轻语,冷淡的声音响起,他径自走到铺设了绯红毛毡到坐垫前,身姿端正地坐下。
对于这位传言中的阿月小姐不是鬼这件事,他感到略微的失望。
不过他并不打算走,根据情报来看,如果她不是鬼,那她就会是鬼的下一个目标。
因为,她确实如窗外高悬的明月般美丽。
侍从早就很有眼色地合上门离开了,将一室寂静关在房内,只有烛火在无风的环境下微微颤动。
“你叫什么名字?”
“富冈义勇。”
其实早在看见那双色羽织和日轮到时,今月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她放松了身体,侧坐着揉了揉自己跪坐太久导致酸麻的小腿,对着这张脸她实在是端庄不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我叫阿月。”
“我知道。”
——可是连声线都一样。
短暂的交谈后,房间里重归寂静。
今月垂下眼眸,盯着身前摆着的红木矮桌,一圈圈数着桌上的年轮,眼神沉静幽远。
若当初吉田没有死在那个春夜,她或许不会那般意难平。
可他的死就像一个戛然而止的休止符,截断了最激烈的旋律,他还那么年轻、热烈,他本该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她本该有机会回应那份真挚的感情。
甚至有时候,她希望自己真的一分一秒地度过了完整的四百年,再相见时,也不至于如此难以释怀。
一旁富冈义勇的坐姿端正板直,目视前方,神态一片沉稳。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河流,泾渭分明。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该是出现在花街的场景,也许正因如此,鬼才没有现身。
富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毕竟她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位正常待客的游女,想起刚刚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深蓝色的眼瞳有些动容。
或许是她心情不好。
他并不是个敏感多思的人,此刻却做出了无端的猜想。
但他今天是来做任务的,不能平白浪费时间,得想办法把鬼引出来。
目光在屋内巡视了一圈,落在了壁龛边的乐器上。
“会弹三味线吗?”
意识到富冈义勇在跟自己说话,她回过神,低沉的声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
“不会。”
“跳舞呢?”
“不会。”
“那点杯茶吧。”
“……也不会。”
面对着那人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那你会什么?’的疑问,她咬着牙挤出一个微笑。
“真是抱歉呢,客人,我除了长得还行以外,什、么、都、不、会。”
富冈沉默了。
是错觉吗?他刚才好像感受到一丝杀气。
他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杯,突然有了主意。
“那你坐过来,陪我喝酒。”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怕对方产生误会,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所以不用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自我感觉解释地很到位的富冈义勇,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