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渐渐走入高昂,杀戮之夜才刚刚启幕。
渊澜怀着忐忑再次开口圆场:“三千人有缺,尊主定是不满意的。依属下看,就拿这个愚蠢的仙族临时凑满三千吧。”
魔尊用沉默表示默许。
换而言之,魔尊根本不在乎勉勉强强凑齐的“三千佳丽”是男是女、是死是活,也完全不在乎她们的身份背景。
杀机如暴风雨前的乌云般铺天盖地沉沉压下,可你连他在哪里都无法感知。
这样的杀神,岂是寻常人能够侍奉得了的?
人挤人的琴台上,柳无枝第一个麻溜跪了下来。
打不过怎么办?跪啊!她只是灵芝,不是仙尊,骨气哪里比命重要?
有人带头,僵在原地的美人们也接二连三跪了下去。
魔尊不见踪影,却能感受到他借助琴音逐一审视每个人的危险目光。渊澜回过身,解释道:“尊主素来厌恶细作,若现在站出来,勉强保你死得不那么难看。”
众人茫然四顾:细作?
尊主这次召集后宫,就只是为了找寻混在美人里面的细作?
魔宫只进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细作,能在这里潜伏整整三年?
众人忧心忡忡,柳无枝的内心只有吐槽:魔尊是不是有点傻啊?连她一个身体年龄两岁半的人形灵芝都知道,这么问,怎么可能会有人主动站出来?
再说,死都死了,哪管什么好不好看?装聋作哑跪着至少还能祈祷没被发现。
越是危机也越是机遇,又有一人壮着胆子开口:“妾身对尊主只有一腔忠心,界碑之下沸腾的怨魂,不及妾身渴慕您垂怜的万分之一。”
其他人接二连三表忠心时,率先说话的女子已经被一股无形之力拽上半空。
忠心这东西,一向口说无凭。
随着一声冷笑,熟悉的“噼啪”响起。
柳无枝正以为魔尊又炸了一朵人肉烟花,却见那女子还完完整整飘着。然而,方才众人登上琴台的水晶台阶陡然裂开,无数虚空中的红色潮水滚滚涨潮,瞬间就与高台平齐——又是葬天渊之水!
“这血池本座已走过千百来遭,”魔尊缓慢开口,缥缈无定的声音仿若诱人沉沦的怨曲,“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忠心,就跳下去来证明吧。”
跳了,是以死明志。不跳,是撒谎不忠。
这不都是死路吗?!
强行出头的女子第一个被丢在琴台边缘。众目睽睽下,她先是本能缩身,而后又是一横心,起身整理衣衫——说不定,这血水同渊澜大人一样,只是尊主考验她们忠心的幻象呢?
苦守了三年才等来一次机会,只要迈出这一步,她就能成为后宫中最与众不同的人!
围观群众嫉妒又紧张,盯着那美丽纤细的女子迈出扭转命运的一步。
这样忠心的她,会被尊主接入怀中吗?
赤足凌空,斑斓厚重的彩裙仿佛千斤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流线。窈窕人影落入葬天渊池水,连一个泡都没翻。
片刻后,一具不着寸缕的白骨浮了上来。
“……?”
“……!!!”
不,这是真的葬天渊!尊主是真不在意她们的死活!
“尊主,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妾身能够替您整顿中宫,找出细作,再无后顾之忧!”
“妾身出身尊贵,能帮尊主镇压叛军,助您撕开两界封印,一统仙门!”
比哀求声更令人心碎的,是台面持续崩塌的脆响。砖石崩裂,所有人一齐坠落,似乎魔尊耐心已尽,就为那个莫须有的细作,想要直接灭了整座后宫。
柳无枝无法召唤仙力,更不会使用魔气。好在出门穿得轻便,她当机立断踩着碎石狂奔,一个箭步向前跃跳,抱住了那具被高高挂着的前辈尸身。
——很破碎,很骨感,略有点硌人。
为了防止在颠簸中被甩下去,柳无枝扯下身侧衣带,重新扎了一枚蝴蝶结在仙尸脖颈上,让自己与他牢牢绑定。
再回头时,其他人也正在调动魔力或法器保命,落水者顷刻之间身死道消,竞争对手急剧减少。
才稍微摆脱危机,幸存的美人又再次幻想联翩:“难道,尊主是在试验我们的修为?”
据说,五大护法也经常与魔尊陪练。如果能够凭借武力获得青睐,也是一条平步青云的途径。
“没错!尊主登基不久,正是需要巩固王权的时候,只有拔尖之女才配与其并肩!”来自武将家族的美人们摩拳擦掌。
柳无枝目瞪口呆:侍奉魔尊到底有什么好?这种要命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这么乐观啊!
音乐越奏越激昂,琴台还在持续崩塌,活着的人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少。有的被掉落的碎石打落,有的则是因为魔力枯竭而死,只有柳无枝半抱半骑在魂魄被抽干的前辈尸身上,不费一点力气就存活了下来。
谢谢前辈,对不起,冒犯了。
天外,血色月轮的边缘泛起焦黑裂纹,暗示着时间悄然流逝。随着琴台恢复重组,三千佳丽折损十不存一。
魔尊弹了一夜的琴,竟也不累吗?
余音散尽后,紫晶琴台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