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后,云别尘反手带上门扇,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院中槐花树下。
夜风吹过,槐花纷繁落下,在幽深的夜色中,白得像雪。
云别尘不觉抬头,望着满树的槐花,忽然开了口:“关于矿场,你是否察觉到了异常?”
看着眼前美景,白紫瑶也不觉伸出手来,接住一枚白色槐花,目色深深,“我知道云天师的疑问,即便我没有妖气,那名被高衙内请来的道士,也不该那般没防备。驱使荒塔云燕之人,即便不是对妖,耳力目力也远比普通人要强。可他竟那般容易就着了我的道,实属不该。”
一枚槐花乘风而下,飘飘摇摇地落在了白紫瑶肩头,云别尘见了,竟莫名想要伸手去替她摘下。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兴起,便将云别尘惊了一下。
他素来禁欲苦修,何曾对女子产生过如此旖旎心思?
他从未想过,他定力竟然如此不坚,面对魅妖魅术,竟然如此容易动摇。
他单手紧攥成拳,反手背在身后,不再去看白紫瑶任何,“白姑娘能出此言,想必已窥破其中玄机。”
白紫瑶将手合上,又打开,那朵槐花,忽然化成一只蝴蝶,翩然飞起。
黑夜中,蝴蝶蹁跹而去的背影异常优美。
白紫瑶望着那抹白色忽然笑了,“云天师敢不敢与紫瑶打个赌?”
云别尘眉心微皱,“赌什么?又因何打赌?”
白紫瑶:“赌在今夜,我能不能将高氏矿场所有阴谋都揭露,所有恶人都惩治。至于为何要赌,原因很简单,若成功,今夜起,我便不再是要受大统领命令的下属,只是契约合作的忠诚暗探伙伴。至于替人还债的事,大统领若自愿,我便接受。大统领若是仍觉有违天道,心下勉强,这一条便作废。”
虽然适当的吸些阳气,能助她更快的提升修为,但若从此有了被人拿捏的弱点,她宁愿只靠玉髓灵矿过活。
云别尘脸色沉了又沉,只在一日之间,白紫瑶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冰冷的目光来回打量在白紫瑶身上,面色越发阴沉,“你这是找到了别的‘吃食’?怎得一日不见,就这般忘恩负义,不复之前堕泪求饶的光景?可是我脾气太好,才叫你这般嚣张?”
白紫瑶却半点不惧,笑容非常坦然,“紫瑶如此,绝非见利忘义,只是想和大统领的合作关系更加牢固可靠。”
“靖玄司的属下们,跟随大统领,无不是因为大统领可靠,跟着您做事,有前途、有盼头。可人类那些功名,于白紫瑶毫无意义。若想合作关系牢不可破,非平等、信任不能得。”
云别尘抬头看了看远去的白色蝶影,轻笑了声,“你倒是坦荡,称得上是我遇过人中,最坦荡的一位。”
云别尘说的是真心话。
白紫瑶这些诉求,明明可以暗中进行,但她偏生坦荡荡的都摆在明面与他谈判,实在让他讨厌不起来。
就像白日让温其玉代转的口信,她真要吸温其玉的阳气,要寻机会实在再容易不过。
她救过温其玉的命,莫说些许阳气,便是要他半条命,温其玉也不会吝惜。
但她没有,她选择先同自己商议。
对于自己人,只要坦荡无隐瞒,云别尘向来大度。
“我云别尘从来不是仗势欺人、恃强凌弱之辈。今夜你若真能达成所有,你所求,我皆可应允。且欠你的人情,也绝不会赖账。”
说着云别尘目光忽然一转,又落回到白紫瑶脸上,他目光倏然一寒,“可若今夜你做不到,你我契约就此作罢。连之前暗探约定,都会作废。我重新视你为妖,因着阿玉的事,不会斩你,却也不会叫你在外活动,终我此生,锁你于靖玄司大牢之中。这军令状,你可敢领?”
白紫瑶下巴微扬,目光灼灼,“有何不敢?!”
说完她挑衅般地伸出手,举到云别尘面前,邀约般地说道:“君子一诺,金石不移。”
云别尘垂眸,落英纷繁中,月华如水,映照在她白皙的面庞,更衬得她一双明眸妩媚多情,她玉雕般的脸完美无瑕,实在美得惊人。
最终,他的目光莫名落在她微启的红唇上。
云别尘的心猛地一紧,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丑陋的失态了!
他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在瞬间炸起。
枉他自恃修为深厚,竟连魅妖一个无辜的眼神都抵挡不住。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到极致,任凭白紫瑶的手举在面前,漠然无视道:“你加了诸多条件,便也要承受靖玄司几条规矩。”
对于云别尘的反应,白紫瑶毫不意外,眼底笑容愈发明灿,“紫瑶晓得,不对同伴下手,决不吸食他们的阳气。”
云别尘面色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不可叫靖玄司任何一人对于你产生男女之情,你亦不能。”
这话倒是有些出乎白紫瑶的预料,她眨了眨眼,目光仔细描摹着云别尘眼睛的轮廓,“大统领应该知道,我自然管得住自己,魅妖没有心,魅妖不会爱上任何人。可别人的心,我又如何管得住?”
她忽然放柔的声线,“就比如大统领,我可以发誓,我绝不施展任何魅术,您又管得住自己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