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做了个伶人礼:“我记下了。”
“烦请您带路。”
夏蝉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引路,只是偶尔转角时,余光总是落在苏子衿身上。
一路走到主殿前,夏蝉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奴婢守在这里,苏公子自行进去便好。”
说完,她便垂下头,避免脸上复杂的神色暴露过多。
苏子衿轻吸一口气,抬脚迈过门槛。
扑面而来的还是那股熟悉的药味,他走向殿中。
“公主,您找我?”他的声音放得轻缓。
虞晚手持着笔,正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听到声音后她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应了一声:“嗯,你来我身边。”
桌案的角落还有一碗浓药,早已不散热气。
“是。”
苏子衿垂下眸,遵从她的命令上前,行走间盖去早已习惯的台步,落地无声。
他走到虞晚身侧,直到两人距离只剩半臂远时停下。
靠得越近,呼吸间好似只剩下她的气味,是夹杂在浓重药味里极难分辨的一抹幽香,似有若无,几欲要被药味盖过。
莫名的,还有些熟悉。
苏子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虞晚刚好落下最后一个字,她将宣纸拿起来,才朝苏子衿看去。
只见苏子衿安静垂眸立在一步开外,三日未见,满身风尘气仿佛都被洗净。
面上未施半点脂粉,那上挑的眼尾也温顺地收敛着,配上一身素净的青衣,竟透出一种难得的清隽来。
这副模样……
“这是,”虞晚拿着宣纸的指尖微微一紧,语气有些许的停顿,但转眼便接上了:“这些是京城的戏班,前面几个戏班是专门给宫内唱戏的,你可以看看想去哪个戏班。”
“我来安排。”
她把那张写着戏班名字的宣纸递过去。
苏子衿没有立刻去接。
他抬起眼,那双眸子第一次没有闪躲,敛去媚意,坦然地迎上她的视线。
“公主。”
他有些刻意地把声音里属于戏腔的婉转与勾人都隐下,显出几分干净的底色。
唯有在虞晚看不见的地方,那藏在袖中的手指还在微微勾着。
虞晚眼神恍惚一瞬,而后微微眯起眸子,眸底深处划过一抹隐藏得极深的不悦。
苏子衿伸出手,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纸,而是端起那只药碗。
他稳稳地托着碗底,汤药轻晃却未曾洒出半点。
“这药凉了,伤身。”他垂着眸,声音放得更轻了:“我去为您换一碗热的来。”
虞晚抬手,猛地拽住了苏子衿的手腕,力度不轻。
药碗连着汤药一起落在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也浸透了飘然落地的宣纸。
她没顾洒了一地的药汤,冷着脸逼近苏子衿,手上的力道虽不如健康时足,却也足以弄疼人。
“苏子衿,你在演谁?”
“谁允许的?”
虞晚甩开苏子衿的手腕,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之下,那一片的白嫩肌肤都红了。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她耐心被消耗殆尽,正要说话时。
却见苏子衿的眼睫细细地抖动着,双眸慢慢盛出一层雾气。
水汽越来越浓,打湿了不断颤抖的睫毛。
他的唇微张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那泛红的眼眶好像成了容纳眼泪的容器,明明盛满了泪水,却一颗都没有落下。
虞晚的心像是被刺一下,手指不自觉松开些。
喉间的痒意和紊乱的呼吸,均被她强行压下。
刚松开的手,又强硬地重新掐住他的下巴,这次力道更大了些。
“哭什么?”
她愈发不耐,眼神更是像浸透了寒冰:“谁教你的,用这副姿态来跟我说话?”
苏子衿的眼泪终是顺着眼尾滑落,滚烫地砸在她的手指上。
泪落了,水汽却没有半分减少,依旧像层雾般蒙在上面。
他动了动唇,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公主……您既要了我……”
“伺候您,不就是我唯一的用处吗?”
虞晚的眼神骤然变锐,她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冷:“别用那种下贱的字眼玷污这张脸。”
他声音越来越轻,唇角似是想勾个笑,却连动一下都费力。
“好。”他的泪水也滚落得越发凶起来,一颗颗烫得人心发慌。
“那您来告诉我,我该是什么姿态?您想看我是什么姿态?”
“您说……我都学。”
苏子衿最后的声音几乎要散成烟:“只求您,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