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万五,谎言说多了总怕成真。
张凤英急切地打开存折,一个个零数过去,三万块整!
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她看了眼纹丝不动的窗帘,存折重新用塑料袋包起来,裹上胶布贴回斗柜后面,斗柜推回墙根确认角度摆放如初才放心离开。
经过阿茂食店也没发现换了人洗碗,匆忙打了个招呼朝市场走去。
阿茂顿觉得冤屈,明明冯国兴那家伙就没让老婆回来睡觉!
回到市场,瞧见冯国兴已经在水产店,正给客人挑麻虾。
“有死的不要啊,你捞起来给我看看。”卷发大姨说着直接伸手进盆里拨了一下,查验麻虾的鲜活程度。
“这是8月开渔第一批回来的麻虾,昨晚凌晨才在码头拉上岸。”冯国兴拎起麻虾展示:“只只个头有手指长,还活蹦乱跳的。白灼煮3分钟,鲜甜弹牙!”
“这都半下午了,该买的菜早上就买好了。”卷发大姨甩甩手上的水珠,依然一脸挑剔,“你算便宜点给我呗!”
冯国兴也爽快:“你全包了的话,我给你打个折!”
“都称了!”卷发大姨甩干手上的水珠,掏出钱包爽快付款。
冯国兴将收到的钱扔抽屉里,看了眼坐在风扇底下的张凤英,开口:“妹头说你回吉祥坊了?”
“我回去找包租婆换床,商量□□的事。”包租婆一家就住在他们楼上,张凤英瞟了他一眼:“昨晚不是说过,你忘了?”
“哦!”冯国兴这一天过得太过刺激,还真忘了这回事。假笑两声,说:“只是一时没想起来,那包租婆有说什么时候得空吗?”
“她说家里户口本被大儿子拿走了,过两天还回来就陪我们去办。可惜她说没有旧床,得找其他人问问。”
张凤英暗暗松了口气,好在她还有个幌子。
“哦,对了!”张凤英忽然说:“今天早上妹头去给秀清送猪骨,回来说妈一大早就让黎正送她去坐车回乡下了。”
“山长水远来一趟,这么快就走了!”冯国兴嘀咕。
“那你见到海强了吗?他在厂里怎么样?”
“见到了,那厂子安全得很,连治安队都省心。”冯国兴意味不明地呵呵。
张凤英正想细问,抬眸看见两个女儿嘟着嘴回来,一看准是又吵架了。
冯乐言双手挽在胸前,气鼓鼓地开口:“这里的沟渠好臭,没有乡下的干净。”
“乡下连个公园都没有,玩不了滑滑梯!”冯欣愉反驳,类似的对话两人从公园重复到档口。
虽然冯欣愉对省城没有多大感觉,但听多了冯乐言对这里的嫌弃,人也就起了逆反心理,努力搜寻城里的优点。
“乡下很多龙眼树,可以爬树抓龙眼鸡!”
“这里的市场不止卖龙眼果,还有鳄鱼肉!”
“哎,一人少讲一句吧。”冯国兴这句话简直成了引火点,瞬间点燃两个炮仗。
张凤英看着两个女儿围攻他,默默拎起水管出去做收尾工作。
——
吉祥坊寂静的夜里,冷不丁地响起冯国兴的声音:“我打算攒够五万块就回乡下。”
张凤英“欻”一下睁开眼睛,撑起上半身看他:“说好十万块,怎么突然变五万块?!”
“只有妈一个人在乡下太孤单,我们在这里回去看她都麻烦。更何况现在不比以前。”
冯国兴双手交叠放在脑后,畅想回乡下的计划:“以前村里没有挣钱的活计,被逼着出来混口饭吃,可现在不同以前,镇上盖了桥通路、建了工厂。我们可以回去进厂打工,或者重新开水产店。”
“五万块...能用多久?你天天挂嘴边的音响、大冰箱、洗衣机、空调都不买了?”
这些全是冯国兴打算回乡下置办的家电,她接着说:“你骑个二手摩托车,码头那些大老板喝人头马开波子①。只说雷老板,他才干了多久都买上桑塔纳了,你一点也不羡慕?”
“波子是街边三脚鸡吗?你倒是真敢想。”
冯国兴咂舌,今天回档口前他先绕去码头找雷老板,做足了‘孙子’姿态才令人点头答应宽限到年底再还钱。一时之间,不太想听到雷老板这个人。
不过内心坚硬的城墙逐渐倒塌,冯国兴仍作最后挣扎:“城里有什么好的,治安队日夜盘查三无人员,天天防着偷抢拐骗。”他受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再待下去怕是没那个命享受世界。
“好,不说波子。”张凤英冷笑:“乡下人人都能出海捕捞,你连船都坐不了。回去开水产店,定价怎么争得过人家?”
“那大不了不干水产,做点别的生意!”冯国兴没啥底气地嗫嚅。
冯欣愉偷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我舍不得这里的同学和老师,能不能不走?”
没有租下档口之前,他们在各个市场碾转摆摊。她好不容易和同学熟起来,又要搬家转学。到现在才有两个算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如果回乡下,一切再一次重来。
“看,妹头想留在这!”张凤英寻到支持,底气更足。
冯国兴犹有不甘,赤脚下床拉亮电灯,说:“那就来投票,少数服从多数!”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