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花生才榨出来的花生油就全给出去。
潘海强感觉半边肩膀麻木了,打着商量说:“大姑,要不我们坐车吧。坐船遇上海浪的话,我担心你老人家受不住。”
“我跟你姑丈出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更何况坐渡轮才五毛一个人,坐车得花几十块,他这话算是燃起潘庆容的拳拳之心,“你只衰仔口袋里有几个钱,你还没上班就大手大脚,以后怎么攒下钱?”
“先坐大巴过海,然后再搭渡轮就不用花这么多钱。”潘海强苦着脸说,一路全坐铁壳仔①,他人先被海浪晃没。
潘庆容这辈子去过最远地方就是镇上,想了想还是听侄子的。
三人走到潘家屋子前,除了年年太小起不来,其余人都等在门口。
黄清水叮嘱两个儿子:“你们路上警醒些,看见脸生的凑来赶紧走。”
潘学文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潘海强只好接过安抚亲妈的责任:“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去省城,你放心吧。”
潘解放看了眼日头,催促:“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出发吧。”
“突突突”三轮摩托车启动,带起一阵黑烟。
冯乐言从摩托三轮车换乘大巴车,软软的坐垫让她舒服地眯上眼睛。今天太早起床,伴随窗外‘呜——’连绵的货船鸣笛声,她的眼皮渐渐阖上。
醒来时,人已半躺在渡轮的塑料凳子上。
潘庆容理了理她额前汗湿的短发,轻声问:“船上有卖雪批②,要不要吃?”
没有孩子能抵挡香甜奶白的冰块,冯乐言因船上一股臭机油味皱起的眉头松开,正要点头,船尾一片‘哇’声勾起她的好奇。
潘海强靠着椅背抱臂假寐,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笑道:“那些小孩在看船尾吹泡泡呢。”
吹泡泡?
冯乐言忘了雪批,急忙从船头跑到船尾,挤进孩子堆抓住铁栏杆往下瞧。
“卟卟”两声,船尾激起一阵浪花,吐出白色细微的泡沫。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张大嘴巴跟上一片‘哇’声。
靠岸踏上市区的地界,冯乐言的眼睛更是忙不过来。
潘庆容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紧随潘海强身后穿梭在挑着各种货物的人群里。
旁边推着摩托车走的大叔连声抱怨:“保管费升到1元,真是拿刀砍大腿肉。”
潘海强挤上公交狠狠喘了口气,眼疾手快抢到车厢后排的两人座。
他连连招手让祖孙俩落座,卸下蛇皮袋全放座位底下,站在木凳子边上说:“连单车的白天保管费都要3毛,幸好我没听我妈的骑车来。”
潘庆容刚上过公厕,叹道:“在这里占个茅坑拉屎都要收钱,更何况是块地。”
“阿嫲!你看那辆车上面有两条‘胡须’!”冯乐言早忘了之前的不情愿,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说个不停。
“啧!卜佬!”
卜佬,城里人专门用来骂乡下人的蔑称。
潘海强猛地瞪向后座的瘦小男人,指着人厉声喝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这话一出口,引来车上其他人的目光。瘦小男人本来闪躲的视线瞬间强硬起来,挺起胸膛回道:“你让我说就说,你算老几!”
“够胆出来只抽③!”潘海强一手撑在椅背上借力,探身过去就要揍人。
“别在公交上闹事呀!”站过道上的路人连忙劝架。
“细强,你给我收收那火爆脾气!”潘庆容板着脸喝住侄子。
“大姑,被人骂到面前,我吞不下这口气!”潘海强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冯乐言同样气鼓鼓,捏紧双拳怒视一脸嘚瑟看着他们的男人。
潘庆容摁住潘海强,扭头随意地上下打量一遍的年轻男人,轻笑道:“后生仔,送你一句‘人狂无好事,狗狂无屎吃。’”
“噗嗤!”邻座连忙捂住嘴。
瘦小男人脸色铁青,装得一副无辜模样:“你...怎么骂人!”
“不会自己学,我又不是什么开善堂的。”潘庆容嫌弃地瞥他一眼,随即掀起衣摆。
“你......”男人刚要回嘴,看见她掏家伙急忙连滚带爬地钻出座位,大喊:“司机,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哈哈哈!看他那样子,像条虫一样爬下去!”潘海强和冯乐言看着他吃瘪的模样,笑得浑身舒畅。
倒是潘庆容看着周围忽然空出一大片,那些乘客脚尖踩脚跟地抢着往车门走。
她一头雾水地拿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嘀咕:“怎么回事啊?”
有人看见她拿的是帕子瞬间回魂,被吓软的腿还没恢复过来,歪在潘海强身旁说:“真怕你掏出两把槍,左手一槍,右手一槍,把全车人崩了。”
三人问号脸:“哈?”
乘客抹了把冷汗:“听说前阵子...有人在身上藏炸弹去炸火车站!”
潘庆容:“……”这也太看得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