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气氛却是欢快了许多,属于孩子的天真童趣。
秦挽知在外面看了会儿,没有进去打扰,和琼琚道:“你带人去东西坊跑一趟,先把铺面都收回来,账钱一分不能再给汤家,以后直接送至府中,顺便再给安哥儿买几身成衣。”
“是。”琼琚想了想:“安神香剩得不多,要不要去药铺补买一些?”
“不用了。”
十五六岁的时候或许让她日日辗转难眠,为之烦忧,而现在的秦挽知已过而立,早已看透了太多。人生几十载,凡事不过尔尔,是你的如何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又何必强求,何须庸人自扰。
两小儿开始寻她,秦挽知佯作要检查大字使谢灵徽回去书房,而后屏退其余人,独与汤安谈话。怎么说,也要问一问孩子意愿,那毕竟是亲生父亲。
断断续续一刻钟,汤安情绪低落,眼睛里透着难过,眼睫沾几滴泪。
小儿期盼得到父亲的目光和喜爱再正常不过,但汤铭却不能称之为合格的父亲,秦挽知嗟叹,为他轻柔擦了擦眼角。
此时,帘外有人通传:“大奶奶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汤家老夫人身边的侍女桃红,来给安少爷送东西。”
秦挽知问:“你可想见一面?”
汤安颤栗一下,抿唇摇摇头。
秦挽知淡声:“东西留下,人打发走。”
他揪住秦挽知的裙衫:“姨母,阿娘、阿娘还在那里,阿娘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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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两手空空地回来,汤母几分得意,心道秦挽知还是懂得长幼尊卑有序,那她也不计较昨日当场落她面子的事了,这事就这么地过去算了。
想得正好,哪里知道桃红斟酌着字句,禀报道:“回老夫人,衣服送到了,但奴才没有见到大奶奶和安少爷。”
“什么意思?”
“门房只让留下东西,人不能进去。”
汤母脸色不好看,“你报了我的名?”
见桃红点头,汤母彻底黑了脸,好歹是她身边的人,竟连一点情面都不讲。
然而,等慢慢回过味,她的心里头渐渐涌出不好的预感。以前秦挽知还把她当长辈看待,该有的客套一般不少,如今疏离得明明白白,可见这事不好糊弄过去。
汤母转着手中的佛串,既然这样,那她明日就亲自去一趟,她不信,她这个亲祖母在这儿,还能不让见孙子。
越想还是有不小的转圜之地,汤母心气顺了顺,将将缓解,忽听一阵噼里啪啦,震响得她心脏突突地跳。
汤母不悦皱眉:“什么声响?哪个手脚不利落的摔了东西?”
她一股气没处发,找过去要好好教训,柳娘怎么看管的家,一个二个下人没甚规矩,和不入流的柳娘一个德性。
汤铭神色阴沉,勃然抬起个凳子扔了出去,可把赶来的汤母惊吓大跳。
她火气上来:“怎地了?你又发什么脾气!”
汤铭一言不发,整个人黑云笼身,沉得滴水,作势要摔博古架上的细口花瓶,汤母一把拦住,看着自己儿子黑沉的脸,后知后觉,这时间点不对劲啊。
她疑惑:“按理这会儿你该在署衙,你这是提前下值了?”
“停职了。”故作淡然无谓。
汤母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回神,结巴到不成句:“停…停职?”
“停多久?你又犯了什么事?早就告诉你安分守己,不要净想走些旁门左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这一下踩中痛脚,汤铭怒火旺盛:“旁门左道?你让我娶唤雪不就是最大的旁门左道?”
堆积在胸口的情绪还没有宣泄出来,他咬牙切齿,猛锤桌子,嘶声怒喊: “秦挽知个贱妇!背后使阴招,竟敢停我的职!”
汤母惊愣:“你是说是秦挽知搞的鬼?”
汤铭冷笑:“毁我安宁,他们也不能好过。”
面色忽变,他的眼睛迸射出奇异的光,远远舍下汤母,快步到书房,随意扯过一张信笺,奋笔疾书。
汤铭笑了笑,扭曲诡谲。
“去,快马加鞭,将信送给丞相夫人,若是不收,你就在谢府大门前一字一句高声诵读。”
那封信最终落到秦挽知手中,静静躺了半天,天色渐暗,宅院俱静,才被人开启展阅。
烛影幽幽,秦挽知神色自若,并无异常。琼琚却知不是,她家主子最会藏匿情绪,然这封信她看得很慢,一字一字慢得不似往常。
终于看到末尾,秦挽知却又毫不迟疑地卷折,凑近了燃烧的烛焰。
火舌吞咽,寸寸化为灰烬。
倏尔,院里传来:“大爷回来了。”
秦挽知惊神,手里的半截信纸烫到了手,扑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