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公公手里的匣子,跟着康公公一道出了屋。
......
贵福两手空空的出了内务监,倒是惠春和绿袖抱着满匣子的蜡烛。
一次领了满宫一季的蜡烛,沉甸甸的压手,但回坤宁宫的路上,两人却谁也没说话,更没有一句抱怨——
担着多嘴嚼舌、诽谤主子罪名的奴才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被生生打死了。
送了蜡烛登记入库,回西屋的时候就见阿杼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坐在榻上,靠着墙小口小口吃着稀粥。
见惠春和绿袖脸色实在不好,阿杼下意识放下了碗。
“出了什么事?”
这次内务监遇见的事,就连绿袖都没心情多嘴,看着阿杼关心的目光,她甚至很是勉强的冲阿杼笑了笑。
“刚刚去内务监领了蜡烛,实在,实在有些太多了......”
一听这话,阿杼只当两人在外瞧了好一通脸色,她也不好多追问这难堪事,只道:“下次我同你们一起去领,多个人多分力。”
要是之前,绿袖早就点头了,可今日她却摇了摇头。
“你如今在茶房。”
“好生侍奉主子才是最要紧的差事。”
带着说不出有多少慌张和恐惧的绿袖,直直看着阿杼,眼里是自己都不清楚有几分的希冀。
“阿杼,能不能等你......”
衣袖被惠春拉了拉,绿袖咬住了唇,垂下了眼,却还是没收住眼泪,她难堪的捂着脸出了屋。
进屋时和绿袖撞上的云珠一脸莫名。
“怎么了这是,绿袖她......”
惠春摇摇头,只道:“让她自己哭一阵就好了,咱们做奴才的,哪有不受委屈的?”
这话说的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还是惠春上前试了试阿杼额头:“不发热了,等会儿吃了药再好好睡一觉。”
惠春不再多言,但谁都知道,在这宫里身份低就要处处看脸色......这不,即便是去了茶房的阿杼也没落得好。
这次阿杼吃了这么大亏。
你可以乐呵呵的瞧好戏,可以哈哈笑着大骂阿杼蠢,说她眼皮子浅,说她没有脑子。
她认!
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叫人心里掖了团火似的。
前两天发着热的阿杼,有几分清醒的时候很有些咬牙切齿:
等着。
待她身子好了,她一定拼命卷死茶房里的所有人。
四人是一同从掖庭到这坤宁宫的。
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本就很容易抱团。
更何况,这几日病歪歪的阿杼还多亏她们照顾。
阿杼紧紧的捏着碗,她看着惠春,看着云珠,想着哭着跑出去的绿袖。
半晌,她只点着头,很认真的一句:“放心。”
又瘦了些,缩在榻上小小一团,带着几分病弱气的阿杼,眼里却亮的像藏了团火,亮光光的就要往人心里烧。
鼻头腾的一酸,惠春有些狼狈的偏过头想止住泪。
云珠抹了抹眼睛,笑着上前轻轻推了推阿杼的胳膊。
“干嘛啊你,弄得人眼睛都酸酸的。”
悄悄擦了擦眼泪的惠春低着头,拿过阿杼手里的碗,快步出了屋:“我拿去洗洗。”
多吃多睡,按时喝药,铆足劲撑着口气的阿杼,不过几日的功夫就恢复了。
身子刚好,她一刻钟都没耽搁,立马去了茶房。
......
茶房里的事不忙,福利好,轻松又体面,平日里气氛也不错,因而里头的宫人总是格外的排外。
更何况,能到主子身边露露脸,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来的好事。
你阿杼一来就翘着尾巴,招摇的抢这风头,还是个把所有脑子都挪到脸上的蠢货,茶房里的宫人还能忍住不弄她?
见阿杼一次就中招,还是为着自己贪吃......茶房里的人险些没笑掉大牙。
至于大病初愈再次回到茶房的阿杼——
掖庭里的人都说阿杼是个谄媚小人。
说她对着那些年长于她的宫女或是管着她们的嬷嬷,那是没脸没皮似的讨好,上赶着巴结,马屁拍的震天响。
这话,如今放在茶房里也十分合适。
因而平日里氛围总显得有些轻松的茶房,这几日却有些古怪......
余光瞥见不远处那要命的身影,素巧连忙转过身拿过茶具,假装自己是在忙,但她当然还是没能躲过——
“巧姐姐,辛苦您再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茶?”捧着匣子的阿杼,跟在素禾屁股后头追着问:“不是说白毫银针根根都是......”
见素巧被抓住了,其他人连忙躲瘟神似的远远的避开——这些时日里,众人没少这么被阿杼纠缠。
在这茶房里,动手打人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对阿杼来说,只要不打她让她肉疼,你光骂她有个什么用?
要是骂几句就有用,掖庭里那么些人,那么多年,何至于只死死揪住一个“黑炭球”的名头,死命戳她?
阿杼可是地地道道的“二皮脸”。
烦的不行的素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