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时,整个掖庭却陷在一种堪称狂热的氛围里,空中飘摇的雨丝压根挡不住众人寻找某种神奇草粉的热情。
这些年,宫里明里暗里挤兑阿杼,和她拌嘴、争执的不在少数,可就阿杼那个梗着脖子,眼睛飞上天的“二皮脸”德行,能让她羞愧认错才是见了鬼,也就讥讽阿杼像个“黑炭球”时才能叫她破防,气急败坏的跳脚。
甭管阿杼是个模样,反正只管死命揪住这点戳她就是了,一年,两年......这都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刻板印象了。
可想而知,阿杼这一遭“大变脸”给众人的冲击有多大了。
托阿杼这个“活招牌”的福,这会儿整个掖庭都快空了,只要是手头暂时没差事的宫人都跑出去收集草粉。
有奇效,不用花钱的事本来就足够让人心动,更何况一共就那么多七星叶,又有那么多人想要,这一抢,那还不得更上头?
明霞当初用这七星叶不过就是为了戏弄阿杼,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加,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本买卖,因而草粉收回去,只略微烤一烤,烤干就能用了。
更有甚者,想着草粉这么有用,叶子是不是也能用处?
于是偷偷折了点叶子混在里面,想着效果能更好一些。
*
匆匆进屋的明霞顾不上擦脸上的雨,只从怀里小心的掏出收来的草粉,小心翼翼的搭在烛火上仔细烘烤,待烤干,她就毫不迟疑的给自己用了。
“嘶——”
混着水的草粉落在脸上,先是痒,一片片串联似的刺挠,不止,扎人的刺痒还未止歇,火辣辣的刺痛蛰的人坐卧难安......
明霞咬着牙勉力忍着——
阿杼那晚的动静,整个西屋的人可都亲眼瞧见了,竹青也说了,这玩意儿效果好是好,但实在太折腾人了,阿杼硬是熬了近乎一夜。
呼呼,阿杼能做到的事,她明霞还能做不到?
更令明霞心头发哽的是,这一遭明明是为着捉弄阿杼,却阴差阳错叫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明霞抖着手,龇牙咧嘴将碗底剩下的汁子都仔细刮出来敷在了脸上,不能只叫阿杼一个人白占这便宜!!!
如今瞧着明霞动静的人不在少数,见她这般干脆利落的给自己用上了七星叶的草粉,其他观望的人也不再犹豫,毕竟实在僧多粥少,又怕夜长梦多。
“嘶——”
“呼——”
“呜——”
一时间,掖庭内各处院落响起了种种压抑又奇怪的痛呼声。
***
雨声未歇,落在宫里便是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叫人揪心。
撑着伞,慢慢往掖庭去的孙掌事心中翻滚的思绪却比这绵绵雨帘还叫人生愁。
选宫在即,本就事多,不仅与宫中各处都要打交道,还要小心预备着主子们忽然有个什么主意......
内监的总管今日才传了她去吩咐几句,不想一出来又被传去认人——从太液池捞了具尸体出来,因着泡的发胀一时辨认有些困难,因而孙嬷嬷也被传去认认人。
躲在这掖庭都躲不开这些是非......也是,在这宫里头,哪能真正落个真正的清净呢?
便是死人,那也得有死人的用处。
离着掖庭越近,孙嬷嬷略微有些怅然的神色渐渐变淡,重又变成了一派沉稳端肃。
不想才踏入院门,就见青荷神色有些惶惶的匆匆迎了上来。
“嬷嬷,出,出事了......”
孙嬷嬷微微闭了闭眼,她揉了揉眉心,再开口甚至隐约有些叹气:“说吧,到底又是什么事?”
***
掖庭,西苑
“呜呜呜,好疼。”
“好疼啊,姑姑,我的脸是不是要烂了。”
“我的手,我的脸......”
“嬷嬷,救救我,好疼啊,呜呜呜。”
“......”
冒着雨,一刻不停又赶到西苑的孙嬷嬷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喊声,紧锁的眉头就一直没能松开。
这宫里,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只要是奴才们住的地方就没有宽敞的,更何况是掖庭这些连差事都没分配的小宫女,密密的挤在一起,若当真有个什么疫症,一牵连就是一大片。
单是许多宫人染疫就不是小事,更叫孙嬷嬷惶恐的是掖庭这地方再偏僻,到底也是在宫中,若是,若是一个不慎,连累了宫中的主子,那更是塌天的祸事,她们这些奴才千刀万剐都难赎其罪!
“见过掌事。”
见孙嬷嬷进来,其他人连忙上前见礼。
除了以防万一在外暂且稳定大局的晴姑姑,掖庭的其他几位嬷嬷和姑姑都在这了。
顾不得寒暄,用帕子遮着口鼻的孙嬷嬷摆摆手,沉声道:“染了症状的宫人可都送来了?有无疏漏?”
问着话的孙嬷嬷一面问着,一面隔着屏风看向那些哀哀痛叫的宫女,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枣红,脸盘肿若痄腮,更有的甚至起了大片的红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起了一连串的水疱......
越看孙嬷嬷眉头皱的越紧,“可请了御医?御医怎么说?可